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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5(2)(2 / 2)

郑清昱云淡风轻一句话,在方静茜体内掀起风暴,猛一抬眼,嘴唇刹那间变得惨白,瞳孔中全是惊痛。

“他当面向我告白,或者说,希望我给他一个追求我的机会。”郑清昱睨了眼方静茜搭在大理石台面上死死攥紧的手,没什么情绪开口:“我是想说,你觉得自己毁掉了一段姻缘,或者说从我手里夺走了冼俊良大可不必,因为只要我想,你的任何破坏都是无足轻重的。”

方静茜忽然又恨透郑清昱的高傲,别人珍惜的真挚情感在她眼里,烂贱如尘泥。

“你是想说你不要的,所以才轮到我是吗?”方敏茜忽然爆炸,一向娴静淡雅的面容多出几分刻薄神态。

郑清昱不为所动,她比方静茜高,两人在平地面对面,她的眼皮需要低垂一度,“你非要这么想也没错,我对冼俊良没有任何超出友谊之外的想法,所以我没有选择过他。而他是你坚定的选择,可现在你又觉得他不值得,在意他被他喜欢的人拒绝所以才看到你,说实话,这从你私自拿走那封信的时候就注定了你这种自相矛盾的心理。”

方静茜表情一怔,眸光彻底溃散了。

“还有,我们其实没这么无聊,你和他是怎么在一起的,我们一点都不关心,这是你们夫妻之间的事。他对你很好,大家都看得出来,可是只要他和我说一句话,多看我一眼,你就会变得无比警惕,我想说,你幸福与否,不是取决我,也不是取决他,而是你自己真的相信他爱你吗?你老说我们觉得你和他怎样怎样,可如果连自己都怀疑他对你的好不过是勉强和将就,那样就真的太折磨人了。”

安静空气里突然响起一声抽噎,方静茜迅速偏头,拼命掩饰自己的失态,可她意识到自己在郑清昱面前早就无处躲藏的时候,心头更是一阵惘然,自言自语:“如果今天没向你说出那件事,我的确一辈子都会于心不安。我知道你肯定很看不起我,可当你表现得满不在意的时候,我又觉得自己是那么卑怯狭隘。”

郑清昱想给她递纸,后知后觉自己什么东西都没带出来,也知道她不愿让人看到她的眼泪,转了个身,缓缓往后一靠。

“爱情是会让人变成这样的。谁也不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失去也就是一瞬间的事,所以,我们能做的是珍惜当下。”

这话从口中说出来,有一种捉摸不定的熟悉感,紧接着,脑海中闪过一张面庞,郑清昱就后知后觉了。

方静茜静静凝视郑清昱半天,觉得她美丽的侧脸罩有一层不真实的哀愁,浅浅淡淡,其实仔细看久了,还是让人不敢冒犯的淡漠冷清。

唯一不是错觉的是,比起十几年前,郑清昱变很多。

“我知道无论什么阶段,男人总是对你穷追不舍,其实对你来说,挺困扰的吧?”

郑清昱弯了弯嘴角,向后仰了一下头,长长一把馨香秀发瀑布一样倾落下去,光影在她秀致白皙的五官上找角度。

“无论是眼里还是心里,我没在意过他们,所以他们走还是留,对我来说都是一样的。像你一样,因为你爱冼俊良,所以在乎,不然如果吴子源喜欢我,你会这么介意吗?”

郑清昱将脸一转,和方静茜两人相视一笑。

聚会结束已经很晚了,对酒精过敏的男同学热心肠把女同学一一送到家,郑清昱和还在车上的陈宇珍等人告别五分钟,目送他们离开才趔趔趄趄往前走,突然停下来,一扫地上几乎与夜相融的影子,冷笑一声,若无其事继续向前。

陈嘉效从车上下来,不近不远保持一段距离默默跟着,郑清昱在门禁那里翻了半天包,最后放弃,毫无征兆一扭头,对他说:“你来?”

循着空气里散不尽的酒味,陈嘉效面无表情走过去,郑清昱扶着门框往后退一步自觉给他让出空间,呼吸有些重,眼神是恍的。

陈嘉效一边掏卡,冷静目光始终停留在她脸上,郑清昱忍无可忍,一撩头发,把五官全部暴露在寒风里,直视他,“你打算跟到什么时候?”

“滴”一声,门开了,陈嘉效不费力拉开足够大的一个角度,侧过身,嗓音冷淡:“确保你回到家。”

郑清昱不为所动,扭头看向别处,手插在胸前,是个瑟瑟发抖的样子。围巾她塞到包里了,漏出来一大截,她就是不戴。

僵持片刻,郑清昱一言不发走进去,低头踩自己的影子,走得不快不慢。等电梯的时候,楼层卡在二十几层迟迟下不来,陈嘉效靠在墙上,她面前的门隐隐约约倒映着两个人一前一后的影子,身高差都刚刚好。

郑清昱薄薄一片身子像落叶,发丝先摆起来的,陈嘉效一直盯着,动作迅速上前把人扶住,低头一看,她脸色很白,双眼紧闭眉头皱在一起,痛苦的表情。

刚才天色太暗,风总把她的头发拂到脸上,完美伪装了。

陈嘉效心头一跳,喊她两声,“清昱,清昱……”

郑清昱姿势别扭窝在他怀里,完全使不上力,全靠他托着,像晕过去一样。

陈嘉效快速看一眼电梯楼层,将人打横抱起从安全通道走。

进门后灯都来不及开,把人快速又轻缓放到床上的时候,陈嘉效双脚如同灌铅,膝盖着地,胸腔被无数针扎一样呼吸都在疼,满脑门的汗也顾不及,正想把她沾在脸上的碎发拨开,郑清昱自己翻了个身,撑在床沿“哇”一声吐了出来。

污物喷到陈嘉效衣服上,他愣在原地,有些无措,是郑清昱持续剧烈的呕吐声把他唤醒,眉心一顿狂跳,手绕到后面替她轻轻拍背,等确定她没再吐出来什么,四下看了一眼,重新凑近她轻声说:“我去拿水,等我一下。”

郑清昱上半身挂在床沿,指节死死抠着,枯白手背上清晰密集的血管根根凸起,昏沉脑袋像被一根钢筋穿透,胃和心口灼烧感强烈,不停有一阵恶感往上涌,可能吐的东西都已经吐出来了。

陈嘉效回来时,发现趴在床头的背影没有动静,心跳一顿,扑跪过去抬起她苍白如纸的脸,掐她人中,声带发紧,“郑清昱。”

饱含警告和惶然的一声全名。

郑清昱眉毛轻轻一动,悠悠掀开眼皮,虚弱挣出口气,“好痛……”

陈嘉效听清了,柔声说:“我知道,我们吃药,听话,吃了药就不痛了。”他一知半解,但在向江柳琳咨询偏头痛的时候知道严重时会引起呕吐,刚才去倒水顺便把药拿过来了。

一边哄着,一边手背覆到了汗淋淋的额头,果然很烫,陈嘉效眉毛一压,心跳很快,顿觉棘手。

她是喝了酒又吹风,感冒发烧加偏头痛,症状来得又凶又急。陈嘉效把人圈在怀里开的药,让她就自己的手把水咽进去,轻轻顺她后背,思索片刻,把人重新放躺平。

记得家里是有体温计的,他看见过。

很快在床头柜找到,给她夹上,陈嘉效凝视郑清昱始终舒展不开的五官,指尖在滚烫脸颊上来来回回,等空气重新凉下去,才起身给她盖好被子,调好空调温度。

他刚走,郑清昱突然躁动,身体扭成一团,先是将脸埋进枕头,拿手捶打两边太阳穴,憋得整张脸涨红。

陈嘉效在洗手间接水,正把大衣脱下来,突然听到一声巨响,他脸色一变冲出去,看到郑清昱正在拿自己脑袋不断撞击床头,体温计掉出来,“啪嗒”摔碎了。

陈嘉效心惊肉跳,直接跃到床上把人钳制住,郑清昱力量大得骇人,胡乱挥舞的双手不断在刮过他下颌、脖子和胸口,抓出一道道红痕。

忍着辣痛,陈嘉效手臂横到前面,从后把她锁抱,拿微微颤抖的唇去碰她额头和发顶。

“好痛,让我去死……”郑清昱呜咽着,含糊不清反反复复就是这两句,气若游丝,陈嘉效心口一窒,没来由也感受到一阵凿骨的痛,脑子乱糟糟的,眼角红了,坚定告诉她:“会没事的,我在这里,有我在。”

他也毫无语序,清楚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但又随时被一阵绝望的无助湮没,埋头到她颈窝里重重吐出口浊气,紧绷的肌肉隐隐抽搐,茫然又恐惧,不知道自己做什么哪怕可以稍微缓解她的痛苦。

郑清昱靠在他怀里,沉重的四肢百骸慢慢松懈,彻底软下去却是一瞬间的事,陈嘉效感受到自己脸颊被湿热浸透了,他顿了顿,一点点抬起脸,额前一点短发凌乱着,拿指腹把她眼角弥漫的泪细细揩去,在浮肿眼皮印下一吻。

“去医院好不好?”

郑清昱没有回答,拽着他袖子的手仍然没有松,不知道过了多久,头一歪,沉沉在他怀里睡去了。

陈嘉效一动不动,沾了汗的衬衣又干了,凉意刺骨,暖风也无济于事。直到半边肩头全无知觉,他才一点点把人卧倒,又静静在旁边看了许久,才开门拿中途下单的体温计。

将近四十度,陈嘉效心焦如焚,刚才给她吃了布洛芬应该也有退烧作用,可体温一点下降的样子都没有。他重新打来一盆凉水,给她擦身,里里外外,没避开任何一处,做这一切时,眸光黯淡,时不时朝她睡梦中也不得安宁的脸投去一记温柔凝视。

换了三盆水,郑清昱体温总算下去。

这个时候,陈嘉效才去清理地上那团污秽,会发现她一整晚也没吃什么,光喝酒了。

一看时间,已经凌晨两点,陈嘉效浑身酸痛,从里到外一片狼藉,心脏急又有力砰砰跳跳着,忽然,身旁一阵深快呼吸一下又把他打醒了。

郑清昱两颊还是布了火烧云一样,两瓣红得有些不正常的唇微微张开,不断喷出的鼻息灼人,两道细眉皱得没有形状,双脚时不时抽踢两下,陈嘉效猜她也许被噩梦缠住了,轻拍她脸颊,把人叫醒。

两只眼慢慢一睁,平时的美丽与漠然只剩下残影,空荡荡的。

郑清昱嗓子发干,感觉每一个骨缝都在痛,恨不得再次昏过去,只是睨到那张微微焦急的脸时,瞳仁散漫的光忽然定住了。

陈嘉效坐到床头,托起她软绵绵的上半身靠在自己胸前,把准备好的温水递到她唇边,嗓音是哑的,“喝一点,这样才能好得快。”

郑清昱的确渴得厉害,喝得越来越急,最后呛了一下,猛咳出来的时候五脏六腑都要颠出去,有双温厚的手不停抚摸她的后背和长发。

她分不清白天还是黑夜,感官被热浪堵住了,唯一清楚的是,此时此刻揽她在怀的男人,是值得信任的。

也只有他。

两人都没有说话,任由外面夜的静默与寂寥都漫进来,郑清昱乖顺安然把脸靠在他胸膛,陈嘉效以为她睡着了,却突然听到低微到几乎不可闻的一声叹息:“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陈嘉效心头一悸,已经有疲态的脸上没什么表情,目光落在对面墙头的昏黄倒影,在兵荒马乱的后半夜第一次沉淀下来,认真思索。

没有理由,他也说不上来,只是遵从本心。

他一开始就不抗拒和她亲密接触,她的呕吐物,他也不觉得厌恶和肮脏,只是第一下确实被吓到,失去反应,因为第一次见她痛苦狼狈的模样,和她在一起这么久,他从来不知道她偏头痛一旦发作,可以严重到这种程度。

而且肯定不是第一次。

那如果今晚他不在呢?以前就她自己的时候,她是怎么熬过来的。

陈嘉效想的是这些。

他只担心她还痛不痛,还是和之前一样难受吗?

“还疼吗?”他低头想找她的眼睛,可郑清昱把自己藏起来了,缩成小小一团,在阴影里,胸口那团融融湿热很快渗透进陈嘉效的血液里。

原来,郑清昱也会流泪,她痛到在一个被她拒绝过的男人面前流泪,那陈嘉效就知道她有多痛了。

这个世界上,谁也别想和病灾疼痛做无谓抗争。

陈嘉效又想起“淋巴炎”乌龙事件,她说,谁不怕死,她还不想死。

“明明我已经把话说得很清楚了。”

郑清昱在病中的嗓音冷硬起来,更多了一份厚重的恼恨,陈嘉效唇抿成一条直线,等她自己松开抓皱他衣服的手,轻轻捉住了那截脆弱到不堪一折的手腕,放到唇边挨了挨。

声音同样在失去耐心的边缘,但是足够的坚定:“要是我因为你三言两语就轻易放弃,怎么可能让你觉得我这个人是值得考虑的呢?”

陈嘉效自嘲一笑,“如果和你那些追求者一样,那我从一开始就不会选择靠近你。我并不觉得自己是自取其辱,我只是在做我认为正确的事,心甘情愿你懂吗?”

默默地,郑清昱眼角再度被滚烫的泪冲刷,每一个音节都闷在陈嘉效心口:“我怕你会像那些人一样,在我这里得不到所期待的东西,就指责我不配做一个女伴,觉得我不爱他们,诅咒像我这样的人不配得到爱,然后冠冕堂皇地就把我放弃了。”

陈嘉效表情一僵,心跳重重漏掉一拍,呼吸隐隐作痛,等了很久,把人轻轻从怀里扶起来,捧住她虚弱的一张脸,低下头用额抵住她的。

坚定告诉她:“不会,我不会。”

郑清昱置若罔闻一样,紧闭双眼,被打湿的睫毛因为他近在咫尺不断打在上面的沉重鼻息而微微颤抖。

陈嘉效喉结动了动,仓皇又无比珍重地在她柔软发烫的唇轻轻一吻,“给我一个机会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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