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才没有在外面养人。”
那就是有心上人了?
十几年朝夕相处的感情,要说陪伴,比和母后待在一起的时间长得多,要说信任,也说得上生死相依了。
我一直觉得和他是极亲近的,难道还有我的什么他是不知道的吗。倒从没设想过他会有别的什么亲近之人。
那他以后是与那人更亲,还是与我更亲呢?
我为自己忽如其来的矫情感到有点想笑。却忍不住一阵犯酸。
“你这院子倒是惬意,以后不知道朕来还方不方便了,朕今日就在这里睡下了。”
宋不疑骇了一跳:“皇上圣体要紧,奴才这里简陋得很,如何使得。且不说宫外不比宫里安全,如何能随意外宿,皇上三思。”
“黄士奎他们早就来了,也没旁人知晓朕出来了,能有什么不安全的。”
我从小树林穿过,其他人不知道,亲卫自然清楚。于他们而言,保证我的安全是重中之重,我一出宫后面必然有亲卫悄悄跟随着,此时只怕巷子前后已被围住了。
他还要再劝,我指了指外面渐晚的天色:“朕饿了,宋主管连顿饭都不给吃吗?”
他这才闭嘴不再多说,下去安排饭食。
我又打量了一番房间,很是朴素,用的多为木头原色,没刷什么漆,屋里也没有熏香,很是清爽。从轩窗往外能看见御湖,此时正值黄昏,一阵阵清风吹过有几分清凉,竟是个避暑的好地方。
要说精简吧,这屋里却有几个铜柜,挨着床榻放着,上了几把铜锁。
这倒蛮奇怪的,宋不疑也不像个财迷,要把金银细软放床边才安心。再说了,论安全,哪里能比皇宫更安全,堂堂大总管还能被人轻易进房间偷了东西?何必大费周章把银钱送出来。
如若不是银钱,还能是什么值得这般,又上锁又放床头的。
可人不在,我也不能去撬箱子。皇帝尊严还在其次,关键是我不会啊。
我又坐回去翻了翻那两本书,愈发觉得有些违和。
宋不疑回来时我还在研究书,听见动静我抬头瞄了他一眼,他视线从书上转到我脸上,有些惶然地垂手立在旁边。
我看他不打算说什么,便主动问他:“你这宅子倒没养什么下人伺候着。”
“奴才不敢妄自享乐。只养了一家子在奴才进宫时打理宅子,李婆子手脚麻利,做饭也好吃,奴才已吩咐下去,一会陛下尝尝。”
不多时小安子端了一桌菜上来,放在二楼小厅。八菜一汤,比宫里御膳房的菜精致不如,却更有家里的感觉。我刚刚不过为了堵宋不疑的嘴,这时看到饭菜却是真饿了。
“坐吧,又不是在皇宫里,没那么多规矩。你是主朕是客,你又生着病,哪有不让你吃饭的道理。”
宋不疑惶恐,执意要在一旁布菜伺候着。我知道他倔得很,也不再劝。硬要他坐着恐怕也是如坐针毡,便不管他了。
由着他伺候着净了手,在桌前坐下。
按理说明君不应沉溺于口舌之欲,我却十分讲究吃食。我心里想,都当皇上了,吃喝都不能尽兴,还有什么意思。
不得不说这饭菜十分合我胃口。御膳房厨艺虽精,规矩却多,口味终究要克制着,有几道辣爽的菜,味道却克制含蓄了些。
今天这小菜爽口的很,让我过足了瘾。
我愈发觉得这里舒心得很。皇宫也没什么不好的,只是这里格外清净温馨些。
吃饱喝足,我摒退下人,只留我和宋不疑在小楼里。
我问他:“桌上的书是朕的吧?朕记得上面还有朕写的笔记,当年被老师罚抄,还是你守着夜灯陪着朕。”
他拒不作声,眼睛低垂着跪了下去。
“被褥里的衣服也是朕的罢。前些日子你说朕寝衣旧了,恐伤了皇室威严,才着人制成新的,换下来没几日。”
他发抖起来。低着头看不见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