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哲知道他们不想让自己继续说下去,修长的手指握住玻璃酒杯,偏偏要将这件事说得一清二楚。
“蓝天啊,当初你母亲生病,你还记得第一笔医药费是谁交的吗?”
别人都能共情蓝天的艰难,却不能理解沈哥的作为。
因为蓝天辛苦,因为他看起来可怜,仿佛借此就能让他逃脱掉故意伤人的罪责,甚至拥有了一个受害者的名头。
沈哥现在没办法解释,郑哲好歹也从他手上拿了那么多年的工资,做人不能没良心。
蓝天母亲住院的第一笔住院费,是沈青预转给他的。
五千三百二十七块六毛三分。
一直到现在,郑哲都还记得清清楚楚。
蓝天根本不敢对上郑哲锋锐的眼神,低头盯着酒杯默不作声。
其他几个朋友想过来打圆场,毕竟难得聚在一起,不想闹得不愉快。
“哎,这件事都过去多少年了啊,我们就不提了吧。”
“就是就是,谁年轻的时候没有做过几件错事呢?郑哲,你不也做过吗是吧?”
“当初那件事,真要说起来的话,其实蓝天也没错。”
“我们都知道的,蓝天他爸从小就喜欢家暴,是他妈辛辛苦苦把他拉扯大。他妈生病,当时你们事业一直没什么起色,沈青预连卖一首歌都不愿意,他着急才做了错事。”
“蓝天都坐这么多年牢了,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了代价。郑哲,你也别一直揪着这件事不放。”
在过来之前,郑哲就已经做好了自己会跟在场所有朋友都闹掰的准备。
打开烟盒抽了一根出来点燃,叼在嘴上翘起二郎腿。
“他坐牢那不是因为他自己活该吗?跟沈哥有什么关系啊?”
“还好意思在外面说,是因为沈哥一首歌都不愿意卖出去逼他?”
“那些歌都是沈哥一个人独立完成的,跟蓝天有个屁的关系啊?他哪来的脸对沈哥的作品指手画脚?”
为了给蓝天母亲交那笔住院费,他们三个人结结实实过了很长时间的苦日子,真恨不得把一分钱掰成两分花。
郑哲是在给沈哥当助理的两年后,才知道当初沈哥早就被经纪人看上了。
是那个经纪人觉得只有沈哥一个人身上有天赋,只想跟沈哥签约,沈哥不愿意,就一直在跟经纪人磨。
沈哥让蓝天再等一等,再等一等一定会好起来。
不是蓝天所以为的画大饼pua,而是即将就会确定下来的事实。
就在去年,沈青预拿手机用ai语音逗安安玩的时候,他的手机被鸟鸟一脚踹到了鱼池里,郑哲帮忙找出了很久之前的那台手机。
才知道当初沈哥不止是已经被经纪人看中,他甚至打算把他最喜欢的那把吉他卖掉,就为了给蓝天他妈交住院费。
沈青预现在写的歌给一只鸟唱都能有这么多人气,如果是由他自己来演唱的话效果绝对会更好。
当初在大学里的时候,几乎隔三差五就有人给沈青预写情书告白。
他们在酒吧里唱歌的时候,也没少碰到那些喝醉的男男女女凑上来骚扰沈哥。
就算是放在娱乐圈里也很有辨识度的长相,再加上作词作曲的天赋。
沈哥他明明应该有光明的未来。
在郑哲把当初的所有事情都说清楚后,酒店包间里安静到几乎是落针可闻。
就连那几个本来是站在蓝天那边的朋友,现在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蓝天沉默了很长时间,才轻轻摇了摇头说道:
“不可能,怎么可能啊?”
“我们都唱那么长时间的歌了,要是真有经纪人愿意签我们的话,还会等到那时候吗?”
“怎么可能会有那么巧的事情?”
“沈青预他就是个撒谎成精的骗子!那两年多我们听他说过多少次再坚持一下,一定会有经纪人签我们的鬼话啊?”
“就算当时真的碰巧有经纪人愿意签我们,那也应该怪沈青预他过去几年总是说那种话。”
“听他说了那么多遍,我耳朵都要起茧子了你知道吗?!”
“根本看不到未来的路还一定要让我坚持下去,你包子性格能坚持,我受不了!”
越说到后面蓝天的声音就越是嘶哑。
在监狱里的这几年,蓝天想到最多的人就是沈青预。
靠着对沈青预的恨意来转移在监狱里的疲惫和痛苦,才觉得监狱里的生活不那么难熬。
郑哲跟在沈哥身边当助理的时间越长,对沈哥的了解就越深刻。
其中也包括,当初被沈哥锁在某些文件夹里的合同。
“你凭什么觉得娱乐圈的经纪人,会看上带着两个拖油瓶的乐队啊?”
如果只有沈青预一个人的话,恐怕他早就已经出道爆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