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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兰舟(1 / 2)

阿昭方才挨的那一记手刀不重,须臾之后,便r0u着脖颈,恍恍惚惚地醒了来。

抬头瞥见身旁站着的风荷,脑中糊涂道:还有一招螳螂捕蝉,h雀在后。

又殷勤地望向“观音娘娘”,颀长纤瘦,是个男子的身量,不过也无妨,观音菩萨普门示现,无所谓男相nv相。

阿昭虚弱出声:“先生,先扶我起来。”

风荷伸了手,阿昭借力站起身,挪到那男子身旁,诚恳又好奇地问道:“善人如此疼惜这两个孩子,慷慨解囊,却不以真面目示人,连看望孩子都总在夜里避开旁人来,这是为何?”

阿昭的疑惑并非是凭空产生的,据他所知,江宁每年都有许多财主老爷往慈幼局捐银子进来,为的就是博一个仁善好施的好名声,便是只捐了仨瓜俩枣,也恨不得在江宁大街上奔走相告。

这人倒古怪,分明是做善事,却要避开人。

久久没有得到答复,阿昭又唤了两声,“善人?善人?”

夜se如浓墨,阿昭看不清那人的神se,心里犯了嘀咕。少年人坦诚直率,拿过风荷手里的纱灯便贴到他脸上去瞧,浑然不觉得失礼。

“阿昭……”

风荷对他的鲁莽感到无奈。

不过这一瞧,阿昭的心陡然一颤。

好生漂亮的一双眼睛,可是却让眼泪浸得微红,这是……

阿昭的心凉了大半,难道他太咄咄b人,冲撞了这位善人不成?可他又觉得匪夷所思,一个大男人,瞧着年岁还b他大些,哭什么啊?

“你……”

“善人,我并没有b问你的意思,若是你对我不满,或是生了我的气,那你骂我两声,你这样,我心里还怪不好受的。”

“今日之举是我太过造次,明知你不愿见人,还故意这般……”

不知忽然想到些什么,阿昭的心凉透了。

善人一句话不说,不会是……哑巴吧?

因为身有残缺,所以才不愿见人。

阿昭顿时大恸,他这是造了什么冤孽!这么心好的人,偏偏疾病缠身,不得安生,先生也是如此,吃了这么多的苦,最后好在是柳暗花明了。

思及此,阿昭默默坚定了信念——救赎他。

他家先生可是江宁的小神医、小菩萨,悬壶济世、妙手回春,说不准他们在此遇到善人,就是冥冥之中的天意啊!

少年人在心中已经暗自写好了拯救苍生的戏码,上去握住善人的手腕,目光炯炯道:“善人,我知道你有难言之隐,不过你也不用难过,我家先生神医妙手,一定能治好你的!”

风荷蹙起眉,面se一沉,“什么难言之隐?”

阿昭小心翼翼地瞥他一眼,偷偷抬起手指了指喉咙。

“天se也不早了,不如这样,善人你今日先屈尊随我回医馆,省得大半夜的在路上奔波……或者你跟着先生回家也行,先生你不介意吧?”

“先生?”阿昭看向风荷,目露期盼。

风荷轻笑,“不行。”

在阿昭疑惑的目光中,风荷温声解释道:“我留在这,你们回医馆。”

阿昭点头,先生可以留在慈幼局,和r娘阿嬷们睡在一起,他们两个大男人不好安置,回医馆是最好的。

旋即笑眯眯地搭上善人的肩,殷勤道:“善人咱们走吧!方才多有冒犯,你就当我是个蠢的,不要往心里去呀。”

“观音娘娘怎生得这般好看……”

“观音娘娘,我们从前是不是见过?总觉得好生熟悉。”

“没有见过吗?好吧,也许是我的记x不大好。你和我从前认识的一个人,好像,他……”

纱灯之下,冷莲一般的美人面孔境的戛然而止破碎消弭,卫漪心脏绞痛得厉害,捂着x口垂落的铃铛,失魂落魄地坐在窗边。

nv郎,nv郎未出口的话是什么呢?

……

窗外,月升青冥,更漏将残。

阿昭在榻上睡得酣熟,全然不知卫漪离开了医馆,约莫过了两个时辰,外头有清脆的叩门声传来,才稀里糊涂地起了身。

“是先生吗?”

“嗯。”

“哦哦!先生你且等一等。”

阿昭手脚利索地穿戴齐整,看见卫漪坐在窗下,垂着眉眼,整个人都无端透着一丝秋霜挼叶似的清愁。阿昭忍不住道:“善人,你是不是一夜没睡啊?”

语罢,又想起他不能言语的事情,默默噤声,转身去给风荷开了门。

“先生怎来得这么早?”

现下曙光微明,怎么看,都是0着黑来的,阿昭不禁问道。

“不早。”

风荷侧身略过他,径直走入房内。阿昭低眼一瞧,她手上还拿了个帷帽,不知做什么用的,心中正奇怪,却见风荷清冷的目光投s来,心平气和地注视着他。

阿昭倒也没有这么蠢,知道先生想赶他出去,便窝窝囊囊地阖上门,“先生,我去洗把脸。”

风荷转身,把帷帽放在桌上,朝卫漪笑道:“昨夜可好眠?”

nv郎一贯温柔端庄,说话时总令人觉得如沐春风,可是却少了从前的亲昵娇纵,卫漪恍然失神,待她唤他时,又匆匆垂下眼帘。

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那便好。我私心想着你大约是不愿见人的,所以带了帷帽来,出门的时候可以遮一遮。”

“可否让我瞧瞧你的嗓子?”

nv郎倾身过来,熟悉的清甜香息让卫漪鼻尖一酸,慌张地偏过头。

她用手捧住他的下颌,轻哄道:“张开嘴巴,给我瞧瞧。”

他仍瑟瑟紧闭唇瓣,风荷无奈,用手指抚了抚嘴角,玩笑道:“嘴巴生得很好看,别慌,我只瞧一眼便好了。”

卫漪阖上眼,微微颤着,张开了双唇。

风荷原本并未把这桩事放在心上,他不肯承认自己的身份,又恰好让阿昭误会了去,这般将错就错,也好。

只是她所看见的斑驳骇人的伤痕,却让她呼x1一窒,无法遏止的疼痛顷刻间似急雪一般,寒彻侵骨,呼啸不止。

这是,新伤。

他仍闭着眼睛,鸦漆的睫羽颤动得厉害,掩饰不了的慌张无措。

风荷几次愈开口,却只觉得有棘刺鲠在喉间,刺得那里鲜血淋漓。良久,她才沙哑着声缓道:“喉咙伤得很厉害,是烫的吗?”

他不言。

风荷松开了手指,方才按着的皮肤上留了些许红痕,他垂着眼,犹如惊弓之鸟,想要极力掩饰却被她看得分明。

他忍着泪意,亦不敢与她对视。

“这伤是不小心烫的,对吧。你不能说话,应该与这伤无关,失音的原因有很多,并非只有喉咙受损这一种。”

她平静地揭露了他的谎言。

在他心si之前,又听见她说:“若是你因心病而无法说话,我暂时还不能医治,不过,这并不是什么不堪人知的事情,也无需遮掩。”

nv郎的语气轻柔得如细碎春雨。

“从前我见过一个与你情况相似的小nv郎,喉咙明明完好无损,却是个哑巴,爹娘不能理解为何nv儿好端端的,却偏生不肯开口,也因为左邻右舍的非议,而对她多生怨怼,后来那个小nv郎就用了许多法子,让自己发高热,或者烫伤喉咙,来逃避爹娘的责难。”

“再后来……”

“我哄了她半年,她才告诉我,七岁的时候她和弟弟一起去山里玩,当天下了大雨,两个人便被困在了山上,大人找过来的时候,弟弟已经发起了高热,爹娘怪她带弟弟乱跑,让她在门口跪了半个时辰,自那之后,她就不会说话了。”

“其实,她只b弟弟大了一岁,而且那日,也是弟弟缠着她要去山上的,她这爹娘,实在算不得好爹娘。”

“所以最后我告诉他们,是因为那次在山上孩子被吓掉了魂,一直没有找回来,才会得了失言症,她娘听了之后倒是有些愧疚,只顾着弟弟,而忽略了nv儿,便也没有再b迫她了。”

“不想说话,没有什么不好的,至于你的心病,若是你无事的话,平时可以随我一道义诊,多见一见众生百态,做些善事,也许可以纾解心病……”

“先生!”

阿昭推了门进来,一脸忧虑地问:“善人的病怎么样?可好治?”

风荷看向阿昭,目光冷淡得有些许瘆人,阿昭就完结喽,看完的话求两颗珠珠,到一千珠的话就会有两颗星星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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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小了些,先生现在可打算回去?若路上不好走,不如在我们这儿留一日。”

梅姐虽聊得欢喜,却也要顾着时辰,免得天晚难行。

“不了,若不回去,惹得阿嬷忧心。”风荷透过窗隙见外面鹅绒般遥遥坠落的雪,起身唤卫漪道:“无忧,我们回去。”

两人撑着伞,并肩行在白茫茫的天地之间。

来时风急雪舞,一心只盼着快些停,现下看来雪如玉屑、盖琼枝,倒生出些风雅诗x,风荷伸手接住几片,那六瓣冰晶花便融于温热掌心。

“雪粉华,舞梨花,再不见烟村四五家。密洒堪图画,看疏林噪晚鸦。”

nv郎念完又看向卫漪,解释道:“不是我作的诗哦,从前我在家里族学念书时惯ai偷懒,不怎么通诗书的。”

“你瞧,这是我们来时的脚印。”

覆了新雪,唯余薄薄一层印迹。风荷起了玩心,踩着那对大些的脚印,一步一步走得极为认真,“无忧,你踩我的。”

倏地听见异响,她回头,看见他摔倒在雪中。

“怎么回事,这么大一块石头,没有注意吗?是不是帷帽遮眼,不戴了。”

她扯下帷帽,看见他眼底血se。

风大了些,簌簌扑在蓑衣上。风荷跪在卫漪身侧,捧着他的脸,惊惶失措道:“眼睛怎会变成这样,怎么会……你从前是不是得过雪盲症?”

她擦着他眼角濡sh的泪,“别哭,不可以哭,不许哭。”

“我不该带你出来,是我不好……”

“别怕,我看得见,我带你回家。”

大雪又起,似冰凌一般,被狂风裹挟着砸在肌肤上,nv郎隐忍着哭腔道:“以后我再也不会喜欢下雪天了。”

“讨厌、真讨厌,我们明日、后日,整个冬天都不再出去了!”

“别害怕,我不松开你……”

惨淡的日光把前路照得这般寥寥而漫长,nv郎的泪几乎要在睫羽上结成冰晶。她忍下泪意,牵着身旁人在急旋的大雪中艰难前行,又想起江陵、洛yan、汴梁的冬。

彼时她未走过的异乡的新路,从来都是他寸步不离地在她身边。

而她所能看见的世界,是他排除万难后送到她面前的礼物。

江南的雪连着下了三日,第四日午后方止。

风荷端了煮沸的菊花水和汤药进来,阖上门,把寒冽的风都关在外头,屋内炭炉烧得温暖如春,卫漪仍躺在床上昏昏沉沉地睡着。

前几日他高热烧得浑身滚烫,昨夜才退了热,思绪都迟钝了许多,喂药时也懵懵懂懂,原本可以直接喝完的药,现在要喂一口,才肯喝一口。

风荷唤他起身,他便安安静静地坐在床上等着。

“眼睛好全之前,都不许睁开。”风荷端了菊花水过来,见他漆墨的长睫在眼纱后一眨一眨的,立时喝道。

郎君挨了骂,默默地垂下头,瞧着还有几分楚楚可怜。

风荷给他摘了眼纱,用热气熏蒸着眼睛,嗓音柔和了几分,“不是凶你,你这雪盲症若是不好生养着,日后见了雪光总要复发的。”

又r0u了r0u郎君的脸颊,“乖一点,待会把药喝了。”

卫漪这时思绪也已回拢许多,不再要风荷喂,端着碗乖顺地一饮而尽。风荷接过碗,顺势塞了一颗蜜饯在他口中,见他微微摇头示意自己不需要这个,忍不住心软地笑。

“傻乎乎。”

他又摇头。

风荷用帕子抹着他嘴角的药渍,忽地倾身亲了一下他莹润的唇瓣,这吻极轻,恍惚间落下的花瓣似的擦过,卫漪下意识后退。

“怎么了?”风荷握住他轻颤的手。

敏感的郎君摇着头,慌乱无措。

“不可以亲吗?”

“为什么不可以?”

风荷不知道他有什么顾虑,可是现在,她已经不想再等着他主动开口了。

于是捧着他的脸,任x地吻了下去,他的唇瓣殷红似醉,碾碎了的海棠花似的,她肆无忌惮地咬着、t1an着,将舌尖探进去。

他怯怯后退,却又被捏住下巴缱绻痴缠,唇齿中的甘醴尽数落入她口中。

他仰头,被迫受着nv郎近乎于欺凌的吻。

“哭什么?不许哭。”

她的吻稍稍离了一瞬,又落在眼角,拭去温热的泪痕。

温柔的表象过后,又衔住了他红肿娇yan的唇瓣,馥郁的两gu香息在唇齿间如同藤蔓般彼此攀援交缠,他呼x1渐渐频促,被nv郎强势地压在身下肆意亲吻。

“为什么我不可以亲你?你好歹说出理由来,若说不出,凭什么拒绝我?”nv郎贴在她耳畔低喃,似是罂粟一般,蛊惑着他一同沉沦。

“小郎君是狐狸修炼成的妖吗?不然为何我会这般喜ai你……”

“乖一点,不喜欢我亲吗?”

被围困至方寸角落的郎君颤抖得愈发厉害,几乎要无声溺毙,心脏在情感和理智的竞逐之下,生生撕扯出一个口子,凌nve的风雪灌进来……

疼痛至极。

“nv郎!”

“nv郎……”他仰着头,坐在她身下,声音几近呓语,纤瘦的t0ngt像极了一溪雪,待日光显露,便会顷刻离散于尘世间。

“nv郎,是我。”

是……她梦魇的、厌憎的恶鬼。

“对不起,我欺骗了你这么久。”

“nv郎。”他摇着头,泪流满面,“我,很不好。”

天地之间阒寂许久,只剩下他隐忍痛苦的哭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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