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澄虽然作风清廉,但弄出三盘小菜,外加一壶酒还是没问题的。
何瑾也让随从上街,买了些烧鸡卤牛肉一类的菜品,分了一些与海夫人和小孩后,便与他边吃边聊。
“下官本来应当是调任四川的,可大人提出需要位熟悉闵南的官员,却让下官可以在祖籍任职。从这方面讲,下官还要感激大人”
何瑾就扒拉着盘子里的卤牛肉,神情不由有些幽怨:我原先是想找个熟悉当地人文风情之人,做我左膀右臂的。谁知吏部弄来个你,现在后悔都来不及
“上任之后,下官自然要无愧父老乡亲,更清楚百姓多年受胥吏衙役的盘剥,便想着从审案一事来破局。好在下官担任御史也有些年份,清楚那些贪官污吏的门道,不出意外打开了局面”
听着海澄絮絮叨叨,何瑾这时就有些不耐烦了:“海知县啊,能不能说重点呀?扯了这么久,也没听到你稽查港口的原因。”
海澄顿时就有些郁闷,可一抬头,看到何瑾又想向屋里喊的假动作,只能无奈屈服道:“大人,马上就说到重点了。”
“前些时日,下官审理一桩案子,抓了个城狐社鼠。关入大牢后按律准备充为苦役,可不料他却让牢头告知下官,要拿一条秘密情报将功折罪”
“哦?”直到这会儿,何瑾才来了点兴致,开口问道:“那情报的内容很劲爆,劲爆到你不惜舍弃身家性命,也要稽查月港?”
“下官的用意,并非是稽查月港,只是要扣下那些货船”海澄此时神色也凝重了许多,道:“那个城狐社鼠,其实是一员海寇。”
“他有确切消息,说倭寇这几日要劫掠月港的货船。所以下官才会先扣下那些货船,以免月港百姓遭受战火洗劫。”
“嗯?”何瑾怎么都没想到,事情竟然会是这么回事儿,一下感觉好多事情有了解释。
“我说你这位一心为民的家伙,怎么会二话不说就自断了月港的活路,原来是怕百姓遭殃。”
“如此海寇得知货船在官府的看守下,自然不会如何轻举妄动。同时这样还不用泄露风声,造成大面积的恐慌”
“这般手段倒是有些意思,只不过”这理由解释了海澄的所作所为,但同时让何瑾更迷惑不解的是:“出了这种事儿,你为何不向我上报?”
“你明知我在海防那里都布置了人手,却依旧想靠自己这得过且过的法子?”越说越气,何瑾下意识就想向屋内高喊。
海澄真是又气又急,面色也羞赧了起来:“下,下官,那个,这个?”
哼哧了两声,也没说出个理由。
幸好何瑾眼珠子一转,已明白了过来,叹气道:“唉,你这个人啊,就是脸皮薄、心事重,还不容易相信人。”
“之所以不向我汇报,是觉得咱俩之间关系不对付,且情报也不知是否准确。同时呢,本身还觉得开海就是错的,所以也就先走一步看一步了。”
说着就看向海澄,总结道:“反正就算自己丢了乌纱帽,也可能已避免了一场战火,觉得挺值了,问心无愧,对不对?”
海澄这下讶然地看向何瑾,没想到自己都不知如何解释的别扭心思,竟三言两语被何瑾总结了出来。
第一次,他感觉这小子玩世不恭的表面下,原来是有着足智多谋为倚仗:“大人,你此番倒是让下官刮目相看了”
“哦,是说我有些小优秀吗?”何瑾闻言宠辱不惊,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可就在海澄也准备承认的时候,他忽然又抢先开口,娇羞掩面地笑道:“人家自己也是这样认为的呢,就你如今才发现,眼光真是有些差呢啊哈哈。”
此话一出口,身旁的唐伯虎感觉心情莫名开朗:让别人也品尝这种痛苦,实在有助于自己的身心健康啊!
果然,海澄气得当场就想掀桌子,脸色一下黑了起来:“大人,满招损,谦受益,忧劳可以兴国,逸豫可以亡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