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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歌1(1 / 2)

塔瓦赫·默提斯转动着手里的罐装啤酒,走在我前面。我每次来到四楼,准会在那里找到他的身影。地上的烟蒂越堆越多,塔瓦赫曾说,四楼的空中走廊能看到楼下的花园和教学楼门口的大路,就像俯瞰众生。

塔瓦赫带我来到楼顶,顶层的铁门已经歪曲,似是被谁用法术强行打开过。毫无疑问,应该就是塔瓦赫所做。入学几个月,我从来没有来过楼顶,这里常年上着锁,而塔瓦赫一来,轻松就把它打开了。

我没有上过学,从库洛里亚和其他组员的讲述里,我勉强能拼凑出一副中学的光景,诸如c场上的树,校门口的灌木丛,yan光洒下的走廊里三三两两结伴而行的学生……据说学校里有些喜欢闯祸的人就像塔瓦赫一样,不遵守规定也不害怕被抓住。

塔瓦赫b我大两岁,早几年我刚来默提斯家的时候,他没有去学校,听说就是因为他很会惹麻烦。

他脱了那件双排扣的制服外套,换上一件黑衬衫。推开楼顶的门,塔瓦赫的衣领被风吹起,他停止把玩手中的啤酒,转而将它递给我。苍白的光从门内喷涌而出,恍若降临在我面前的太yan。然而y云并未散去,cha0sh的气味充斥着我的鼻腔,楼顶的些许积水并未散去,如镜般的水面里依稀可见天空的倒影。

“你出去买的?”我拉开啤酒罐的拉环。

“对。”塔瓦赫说,“反正我的进出又不受限制,如果你需要我帮忙带什么的话尽管说。”

“你还会在这里待多久?”我问。

远方的城市笼罩在朦胧的雾气之中,而脚下的教学楼里有人进进出出,不远处的图书馆外有一群学生正在背书,我不止一次见到过他们在那里学习。

要是来一场雨,他们都会消失在雨中。

暴雨里没有行人,也没有图书馆外的学生。什么都没有。一场暴雨就能杀si一切。一场暴雨就能洗刷从前我被屠戮的家乡地上留下的血迹。

“到阿斯路解决问题为止。”塔瓦赫说着,向我的方向靠过来。

他从k子的口袋里拿出烟盒,0来0去也没有找到打火机。

“那应该快了。”我说,“本来还想着有机会和你一起溜出去,去酒吧玩玩。”

“我可以再在这里驻留一会儿,不过要看阿斯路的意思。”塔瓦赫皱了皱眉,不知道是因为阿斯路还是因为打火机。

我想阿斯路应该不会拒绝他那宝贵弟弟的请求,毕竟塔瓦赫加入夜游会就是阿斯路的主意。想到这里,我笑着喝了口啤酒。

我对酒的兴趣并不算大,但醉酒时昏昏沉沉的危险感觉令人着迷。以前在酒吧,通常是塔瓦赫为我买单,我喝j尾酒。啤酒的麦芽香气虽然也不错,但没有复杂的味道,好像缺点什么。

“阿斯路出现在这里,好像让你很困扰。”塔瓦赫说,“他不允许我告诉任何人他已经来了的事。”

“没关系。”我说着,另一只手的食指与中指搓了搓。

我本想用魔法燃起一点火焰,但似乎并没有成功。

“这样?”

塔瓦赫咬住烟,伸出手,食指掠过卷烟的前端,它便燃烧起来。我不得不感叹他的魔法天赋,我知道塔瓦赫在进入夜游会之前曾经在这所学校当过助教,按理说他这个年纪都不应该从学校里毕业。

默提斯家私下传授他的魔法知识足以让他成为现今最有威慑力的魔法师,就像他的母亲那样。

“我还以为你靠这么近是想让我给你点烟。”我说,“原来你自己可以点烟啊。”

“靠这么近是因为可以更好地看着你。”他说。

“看我g什么?”

第二场雨来临之前,偶有鸟鸣。一只白鸟落在不远处的塔楼上,随后立刻张开翅膀向远方奔去。就像要逃离这y云之下的囚笼。平日里象牙白se的建筑如今在y翳中也多少显得晦暗。

“不g什么,好玩罢了。”塔瓦赫说着,手指弹了弹烟灰,“阿斯路是不是又折腾了你一晚上?”

“别告诉我你又听到了。”我心虚地喝了一口酒。

“这次没有。”他说,“我知道阿斯路真的只把你当x玩具,所以我想他如果来这里,应该也会找你发泄一下。”

“你说得没错。”我说,“那个畜生……”

该si,我的头脑里冒出了阿斯路的笑颜,那家伙在教会做演讲的时候,在研讨会的时候,以柔和的嗓音念诵祷文的时候……那张jg致的脸配上如瀑似的长发,任谁都会觉得他是位富有亲和力的圣职者。

可他明明是个恶鬼。

塔瓦赫和纳赫特都告诉过我,我被默提斯家收养是为了参与一个实验,这实验与阿斯路的一项研究有关。塔瓦赫还说过,我的家乡被屠戮,与阿斯路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我有理由恨他。

“阿斯路很危险。”

塔瓦赫这时候转过头来,用乌黑的眸子盯着我。

“他能读懂人的内心,也能控制人心。”塔瓦赫轻声说,屋顶的风很大,吹起他衬衫的一角,也吹乱了他的头发,“以前父母认为我被罪孽吞噬,要送我去苦修,是阿斯路让我留在家里跟随他学习,也是他教会我如何伪装得和普通人一样。但最后,我发现他只是想利用我帮助他杀si某些人。”

“……他连你都利用?”

我吃了一惊。塔瓦赫很少和我说阿斯路的事,我知道他和阿斯路关系不差,毕竟就连默提斯家的长辈都不能让塔瓦赫服从命令,阿斯路却可以。

“我以为你能看出来。”塔瓦赫平淡地吐出烟雾,“我感激阿斯路,所以才帮他做事。而他知道我一定会感激他,所以才会帮我。不过,为什么阿斯路会对你的r0ut感兴趣?喜欢他的人可不少。”

“也许因为我是外族人吧。养个外族宠物可是很特别的。”

一小罐啤酒下肚,我多少有些红了脸。塔瓦赫则熄灭了他手里的烟。他的手腕有一道浅浅的伤痕,似乎最近他又割伤了自己。

“……我很好奇。”塔瓦赫说,“既然你会对一些行为产生x1nyu,那你对阿斯路也会有x1nyu吗?”

“我不想说这个。”我别过头。

“哦,那看来是有的。”塔瓦赫轻笑一声,“阿斯路以前和我说过,觉得你对纳赫特的感情不过是某种形式的r0uyu。我那时候还没有理解是怎么回事,现在看来,他是想说你不止能对纳赫特一个人有x1nyu吧。”

我以沉默代替回答。

塔瓦赫说的没错。我的确能被阿斯路玩弄到ga0cha0,不仅如此,我甚至一见到阿斯路就会下意识认为自己是他的奴隶,应该服从他的所有命令。

阿斯路不止一次嘲讽我,说我不过是喜欢被控制、被侵犯、被nve待而已,无论他还是纳赫特,都可以让我兴奋。我对纳赫特的感情也不过是r0uyu的一种。

说白了,他想说我配不上纳赫特。

甚至在他眼里,我只配做给他解决x1nyu的一件物品。

“不过。”塔瓦赫似笑非笑地继续说,“把情感和x1nyu混在一起的话,你就会一直陷入自我质疑的深渊。毕竟社会要求人们对伴侣忠诚,甚至是只能对伴侣有yuwang的那种忠诚。”

我没有说话。

脚步声突然出现在不远处的楼梯口。塔瓦赫立刻熄灭了烟,将烟头踩在脚下,并示意我将啤酒罐丢到角落。我立刻照做,在啤酒罐落地的瞬间,我看到戴着袖标的监察员走了上来,并用奇怪的眼神盯着我和塔瓦赫。

“这是在g什么?”监察员问,“是你们把楼顶的门……弄成这样的?”

还未等我开口,塔瓦赫先一步走上前。

“夜游会。”他说,“执行公务。”

“请出示证件。”监察员说。

塔瓦赫不耐烦地啧了一声,而他的证件并不在身上,他翻了翻口袋,随后对监察员说:“我的证件在房间里。需要我回去拿吗?”

“这一位呢?”监察员看向我,“别告诉我你想说你也是夜游会的一员。”

“她是配合我问话的学生。”塔瓦赫说。

“我想问问在什么情况下需要把楼顶的门毁坏才能进行问话?”监察员的语调明显提高了许多,“就算你真的是夜游会的人,也不能在未经允许的情况下破坏学校的设施!”

“夜游会办事还需要提前和你们打招呼吗?”塔瓦赫的声音也变得严肃起来。

“呵。”监察员冷笑一声,“你是不是真的夜游会成员还不一定呢。”

“就算我不是你又能拿我怎么样啊?”塔瓦赫也冷笑起来,“怎么,要向学校领导报告吗?那你大可以这样做,看看最后是谁的胜利。”

“我为世上有你这样的人而感到悲哀!”监察员说,“我一定会向上级报告!如果你是夜游会的成员,立刻报上你的名字!”

“我不需要告诉你我的名字。”塔瓦赫摊手笑道,“不如你直接向我的上级汇报吧,反正阿斯路·默提斯现在就在学校里。”

“那请和我走一趟。”监察员说,“直接让默提斯先生确认你的身份。”

“去就去。”塔瓦赫看了我一眼,“跟我走。”

“等等,不是,为什么要带上我?”一听到阿斯路的名字我就预感不妙,“你们自己解决纠纷啊!”

“因为你也是事件的相关者。”监察员说,“我需要你配合。”

阿斯路·默提斯坐在他的临时办公室里,单片眼镜反s出凶狠的光芒,但他却还是对监察员报以微笑,听着监察员关于屋顶的叙述。

我能听见雨水落在地上的声音,这场雨不算大,些许雨滴正轻轻敲打着窗玻璃。

这或许不是一个好季节。

“我明白了。”阿斯路点点头,就像他在大教堂里或者研讨会上发表演讲时一样,他表面上看起来依然是那个优雅的男青年,“请你放心,如果夜游会毁坏了学校的任何物品,都会给予相应的赔偿。而塔瓦赫——作为我的弟弟,我相信他的判断。”

说完,他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塔瓦赫。

原本不耐烦的监察员在见到阿斯路这副态度后也不得不颔首,在向塔瓦赫与我道歉之后转身离去。我想也许是他不愿得罪默提斯家的人,如果早知道把屋顶门轰开的是塔瓦赫·默提斯,恐怕监察员一定会谄媚地对他笑。

讨好默提斯家的人很多。毕竟那是神眷十二家族之一,神圣教会认可他们是圣人的后代,默提斯家的人生来就理应有特权。

真不公平。

这世界上的生命就是如此不平等,在帝国民众眼里,我这种外族人就是低等且野蛮的异教徒。在教会眼里,神眷十二家族是特殊存在,帝国民众是路边随处可见的蚂蚁。

不过就连人命都能随意买卖,还有什么好说的?如果我没有成为默提斯家的宠物,他们一定会找到下一个,再下一个……只要给钱,总有人会做的。

“说说看,到楼顶去做什么?”

等到监察员真的离开,阿斯路才开口说话。他的语气并不严肃,不像单独和我相处时那样。

此时的他更像是一位兄长。

“做什么?”塔瓦赫眨眨眼,从口袋里掏出烟盒,“没做什么啊,散散步。ch0u一支吗?”

“合适吗?又不是在家里。”阿斯路轻笑,我甚至很难把面前这个看似温和的男子和那个用冷漠眼神看我教训我的人联系起来。

我默默打量着阿斯路,他又穿上了那件黑se与白相交映的丝绸长袍,那布料从他的肩膀开始一直垂到脚边,似是流水。他向后靠了靠,双手交叠放在腿上。那双手杀过许多人,他可以带走无数条人命,只需要他在那些有关战争、屠杀、si刑的文件上签署他的名字。他可以c控夜游会杀si任何他想杀si的人,只需要一个合适的理由。

阿斯路明显发现了我在看他,于是对我也露出微笑。我立刻别过头去,拒绝与他对视。

“别在学校里闯祸。夜游会虽然是个不错的借口,但你也不能让其他人对夜游会产生反感之情。我们又不是强盗。”阿斯路说,“损坏的门不是什么问题,我只想知道你为什么和飞鸟凛在屋顶?”

这话说的就好像我不该出现在塔瓦赫身边一样。

“你的意思是我不该出现在塔瓦赫身边?”我忍不住反问阿斯路。

“不。”他一挑眉,“塔瓦赫,你也对她感兴趣吗?”

塔瓦赫甚至没有看向阿斯路,只是摆弄了一会儿手里的烟盒。屋内陷入漫长的静默,唯有窗外的雨声不断鸣响,远方,也许是很远的地方有雷声一闪而过,仿佛天在呜咽。雨越下越大。

塔瓦赫ch0u出一支烟,盯着另一侧的墙壁一言不发。

我想,这是个很危险的问题。

“……我和她是朋友。”过了一会儿,塔瓦赫忽而开口说,“所以我在和她商议关于学校的事。”

“可以。我无所谓你们究竟在谈什么。”阿斯路点点头,“但不要再毁坏任何学校的设施,明白了吗?”

“既然没什么要说的。”塔瓦赫的手指摩挲着那根烟,“我想离开。”

“哦,和我说话让你很有压力吗?”

“我不想打扰你工作。”塔瓦赫看向我,“飞鸟凛,跟我走。”

我看出来他想把我拉出阿斯路的控制圈,然而阿斯路那冰冷的目光落在我身上,我知道自己肯定没办法离开。

“等等。你可以走,我要和飞鸟凛单独谈谈。”阿斯路说。

“谈什么?”塔瓦赫回过头淡淡一瞥,“该问的我都问过了。”

“私事。如果你要参观的话,我也不反对。”阿斯路微笑道,“但我想你应该知道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事。”

塔瓦赫什么都没有说,站在门口看着阿斯路。

那目光代表什么呢?他想保护我,想阻止阿斯路,还是其他的什么?或者他是否也和我一样想过杀了阿斯路?我对他和阿斯路的事情所知甚少,在此之前,我一直以为塔瓦赫是被他们过度保护的弟弟。

“我会再来找你。”

塔瓦赫说。

办公室的门砰的一声关上了。房间里只留下我和阿斯路两个人,我想坐下,又不敢坐。阿斯路对我招手,我像他的狗一般被他召唤来。

阿斯路·默提斯蓝se的眼睛就像是下过雨后的天空。塔瓦赫一走,他的表情就恢复了与我独处时的冷漠。我想也许阿斯路是真的不待见我,不过没关系,我一样想杀了他——

“算了,管教塔瓦赫是我的任务,不是你的任务。”阿斯路自言自语般说,“再有下次,我希望你能阻止他,虽然我对此不抱希望。”

“我不是只需要负责为你解决x1nyu就够了吗?”我冷笑一声。

“跪下。”

我不知道阿斯路是不是在生气。他只是很平淡地说了那句话。我没有跪,依旧盯着他的眼睛。

“唉。”他叹了口气,随后嘴角浮现一抹难以捉0的笑,“你是不是忘了谁才是你真正的主人?”

“……门没锁。”我说,“随时有人会进来。”

“我再说一次。”阿斯路垂下眼眸,“跪下。”

一瞬间,刺骨的寒意爬上我的脊柱,仿佛深冬时房檐上凝结的冰锥刺进我的身t,我不敢反抗,只能慢慢跪在阿斯路的办公椅旁。他伸出手,轻轻0了下我的头顶,似是赞许。

我为什么会这样怕他?

是因为他确实在我面前折断过别人的手指,还是因为他曾经将我囚禁了八天?我必须听阿斯路的话,否则,否则……

“你想做什么啊……”我小声嘟囔着,“我只是跟着塔瓦赫走而已,和我可一点关系都没有。”

“所以我说了,管教他是我的任务,不是你的。”阿斯路说着,逗弄动物一般挠了挠我的下巴,“既然你默许他把事情闹到我这里,就先跪着吧。”

“门没有锁。”我加重了声调,“万一有人进来怎么办?”

“怎么办?”阿斯路恢复了往常的淡漠,“不想被人发现你其实是我的奴隶?”

“……那不然呢?”

“那说明还需要调教你直到你舍弃掉全部的羞耻心。”阿斯路说。

也许神眷十二家族的人养着nv学生作为宠物在帝国是司空见惯的事,我想是这样,不然阿斯路为何一副无所谓的表情?

这样一来,如果我跪在他旁边被其他人发现,受到影响的就只会是我自己。

我不再说话。阿斯路的目光也渐渐移回桌面,刚刚我走过来时瞟到他在看学生档案。又是关于自由派和毕业去向的事。以我对阿斯路的了解,他也许会把那些学生秘密关押起来,这样不会激化学生与教会之间的矛盾,也能稳住现在的形势。

不过如果我是自由派的学生,说不定我先杀的就是阿斯路·默提斯。毕竟他是前任枢机主教,若不是因为阿斯路选择从人前淡出转而负责夜游会的事务,恐怕他现在还坐在教会的主教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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