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丫鬟,是不太敢跟主家这样说话的,但是沈毅这个人平日里跟两个丫鬟相处,是差不多“平等相处”的,再加上萍儿这个人心直口快,藏不住事,便当着沈毅的面说了出来。
沈毅也不生气,坐下来端起水碗自己喝了一大碗,然后笑着说道:“你要是真觉着不渴,那也不用喝。”
萍儿气呼呼的坐了下来,自己给自己倒了一碗,咕嘟嘟的喝了下去。
一行人中午歇脚之后,并没有吃东西,反正一会儿就到建康了,要吃东西自然是在建康吃。
午后天气稍稍荫凉一些的时候,众人便收拾东西准备动身,他们还没有启程,只见建康方向,两骑快马奔来,下了马之后,两个年轻人从马上跳了下来,奔到了陆夫子面前,二话不说便叩头行礼:“侄儿赵燕州。”
另外一个人低着头:“侄儿赵蓟州。”
“拜见叔父。”
是赵家的兄弟俩。
陆夫子这会儿正在大树下歇息,见到兄弟俩之后,在老仆的搀扶下站了起来,然后上前把两兄弟扶起来,脸上露出笑容:“两位贤侄不必多礼,怎么跑这么远出来迎?”
两兄弟站起来之后,老大赵燕州低头道:“说来惭愧,送信的上午才送信到家里,本来侄儿们应该出城十里迎接的,怠慢叔父了。”
赵蓟州赵二笑着说道:“陆叔,我爹为了您,特意告了半天假,这会儿已经在城门口等着迎接您了。”
陆夫子叹了口气。
“昌平兄太客气了。”
他知道,赵昌平性格严肃,而且有点“工作狂”的意思,平日里基本上每天都在家里加班,更不要说请假了。
今天为了陆夫子,赵昌平才请了半日的假。
当然了,到了赵侍郎这个级别,其实除了朝会的时候要告假,平日里户部衙门,他去与不去,是没有人能管得了的。
两兄弟说完话,沈毅跟陆姑娘也走了过来,四人相互见礼之后,赵二先是看了陆姑娘一眼,然后把沈毅拉到一边,笑着说道:“我家老头请了陆叔不知道多长时间,都没有请动,还是子恒你厉害,回了一趟江都,就把陆叔这尊大佛请来了。”
说着,他偷偷的又看了一眼陆姑娘,叹了口气:“陆家妹妹,生的愈发好看,便宜你小子了……”
看到亭亭玉立的陆姑娘,赵二的胖脸抽搐了一下,幽幽的说道:“早年,我家老爷子是准备替我向陆家妹妹求亲的……”
两位大佬
这件事情,沈毅是知道的。
当初赵昌平的确有这个想法,想要让自家的小儿子,迎娶陆夫子的独女。
他提出这个想法的时候,已经是户部侍郎的身份,因此这个提议,陆安世是心动过的。
他没有儿子,家族里也没有什么更厉害的人物,将来总有一天,他是要撒手人寰的,因为只有这么一个女儿,他当然想要给女儿找一个衣食无忧的归宿。
一位侍郎家的公子,自然是符合条件的。
为此,陆安世还跟京城里的学生打听了一下赵蓟州这个人,后来得知赵蓟州这个人有点胖,而且常年在秦淮河厮混,这件事情也就这么不了了之了。
沈毅瞥了一眼赵蓟州,笑着说道:“二哥不是快要成婚了么?当心以后我见到二嫂,跟她告你一状!”
赵蓟州比沈毅大四岁,今年二十一岁,去年家里给安排了一桩亲事,今年下半年就要成婚了。
赵二梗着脖子,轻哼道:“你那个嫂子,我至今都没有见过面,怕她怎的?”
“对了……”
赵二突然想起了什么,看着沈毅低声道:“子恒你回家这几天,建康城里发生了一桩大事!”
沈毅眨了眨眼睛,问道:“什么大事?”
“顾大家给人家赎走了!”
赵蓟州显然有些气愤,毕竟他也是顾横波的金主之一,在顾横波身上花了不少钱。
他愤愤不平的说道:“从前去春意楼,我跟他们掌柜的问过不知道多少次,从来不肯给我一个价格,娘的,哪怕是两三万两银子,砸锅卖铁我也能凑出来!”
“现在不声不响给一个姓许的给买了去,春意楼连吱也没有吱一声!”
赵二咬牙切齿:“哪怕春意楼公开这件事,大家凭本事争取,为兄心里也能服气,可偏偏不声不响的就给人赎买了!”
赵蓟州想说的是,春意楼如果想要出手,应该把顾横波拿出来“拍卖”。
而不是偷偷摸摸的卖了。
赵二虽然与沈毅关系不错,但是他是不认识许复的,即便远远的见过几面,沈毅也没有跟他介绍过。
因此他并不知道买走顾横波的,就是眼前这个兄弟的“小弟”。
沈毅无奈的看了他一眼,低声道:“二哥,春意楼能在秦淮河畔做到这么大,背后肯定是有背景的,而这个人既然能够无声无息让顾大家脱籍,说明背后一定有难以想象的本事,建康城里的漂亮女子多了,二哥想开一点。不要有什么执念。”
开玩笑,顾横波将来,多半会成为皇帝陛下的禁脔,甚至如果皇帝陛下喜欢,想法子给她洗白身份,把她带进宫里做妃子,都不是没有可能!
这种背景之下,赵蓟州已经没有了任何的可能性,再执着下去就是跟皇帝抢女人,那位皇帝陛下年纪还没有赵二大,年轻气盛,一个不小心事情就可能会闹大。
赵蓟州伸手挠了挠头,叹息道:“子恒说的这些话,我心里都明白,但是就是心里憋着口气,要说比背景,我家老头也不差……”
“好了好了。”
沈毅咳嗽了一声,打断了赵二的发言,他抬头看了看,此时一朵厚重的云彩飘到了天上,遮挡住了毒辣的太阳,沈毅对众人招呼了一声,开口道:“诸位,太阳给云彩遮住了,咱们抓紧时间赶路罢,尽快到建康,总好过在这野地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