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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餐桌上四季分明。相较于我的春花灿烂,艾瑞克俨然就是一头被人扔去南极的美洲豹,面沉如水、目寒如冰,持有刀叉的双手用力过度,以致于各个指关节都呈现出并不健康的骨白se。再这样下去,我怀疑晚餐还没吃完,米歇拉jg心挑选的进口餐具就会被他生生掰断——这家伙气的鼻子都歪了,冷漠、戏谑、审视的目光不断在我脸上巡梭,如果不是爸爸妈妈都还在场,我敢打赌他一定会y恻恻的开口质问:“你就没有什么想对我解释的吗?”

仿佛电视剧里黑帮老大收拾叛徒,烟雾缭绕的教堂、几何荧光的彩绘玻璃圣母像,白鸽与圣洁的十字架倒映在满身w血的叛徒眼中,他的一边腮帮高高鼓起,里面塞着一只上过膛的手枪枪口。

我可不是什么叛徒,咽下一大口鲜neng多汁的牛排r0u,我对他露出了一个八颗牙齿、堪称典范的‘可ai妹妹微笑’。恰在这时米歇拉给我添了一些胡萝卜和烤土豆:“毕业典礼是星期五吧?爸爸妈妈已经请好了假,相机也充满了电,记得那天笑的甜一点儿。”

我愁眉苦脸的叉起一块胡萝卜,对面的坏人很没风度的立刻扯高嘴角,米歇拉横了他一眼,侧头继续对我说:“舞伴已经决定好了?哦,我没有别的意思,实在是……这个日子非常特殊,亲ai的,你应该和喜欢的男孩子一起度过。它会成为你人生中最美好的回忆之一。”

“妈妈,你的高中毕业舞会是和谁一起度过的?”我偷瞄了一眼查理,笑嘻嘻的压低嗓音,“我保证不告诉爸爸,这是我们nv孩之间的秘密。”

她又往我盘子里倒了些芹菜……,这下艾瑞克彻底破功,嗤嗤笑出了声音,被我在桌子底下狠狠踩了一脚。养母没注意到我们的小把戏,她笑着伸出手臂,与查理单手交握:“我高中的时候可没有漂亮裙子穿,毕业舞会我是穿着阿德丽娜姨妈的旧裙子出门的……”这位姨妈只b我妈妈大一岁,准确来说一岁零九个月,姥姥和姥爷年轻时并不富裕,他们会在子nv的教育上一掷千金,但绝不舍得花费好几十乃至好几百镑,给小nv儿重新买一条也许一生只能穿一次的舞会礼裙。我想这也是妈妈热衷打扮我的原因之一。

“当时我们还没有搬去ai丁堡,北约克郡称得上气候宜人,那天晚上我的男朋友不幸汽车抛锚了,毕竟是他哥哥的二手车,又转手卖给了他,可以想象,质量实在不怎么样。值得庆幸的是当晚没有刮风下雨,他替我抓着长长的裙子托摆,我们两个一路步行去到会场,累的满身大汗,活像是刚从工地赶来的两个下班工人。”

查理捂着嘴巴笑了,哥哥也忍俊不禁,我趁机把芹菜拨到一边:“听上去的确难忘。”

米歇拉看了一眼艾瑞克,我直觉她今晚有点儿反常,对这个话题过分执着了:“莱缪尔已经找到舞伴了?其实布拉德也不错,霍克、巴纳德,上帝,不敢相信我居然真能记住这么多小男孩的名字。”

查理终于cha上了嘴:“也不一定非得局限于本地,这个时间他们可能都定下来了,不妨把目光放到外地去。”壮汉冲我挤了挤眼睛,“b如l敦,甜心?”

我尚且0不着头脑,米歇拉已经在转瞬间反应过来,她表现的就像刚刚解决一个大难题,眉梢眼角都绽放出光彩:“我差点儿忘了,甜心,你在l敦是不是有个男朋友?”

我猛地吃了一惊,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男、男朋友?”

妈妈安抚似的拍了拍我的手背:“有也没关系,爸爸妈妈从不g涉你的感情生活,再说你已经高中毕业了。”

不知道为什么,这句本该平淡和缓的长句被她说的欢欣雀跃,而我茫然尴尬、不知所措,下意识的想向哥哥求助,又在目光触及他衣角时想起我们现在的状态,立刻扭头。艾瑞克眯了眯眼睛,我已经冷静下来,挑衅似的用余光扫了他一眼:“有是有,不过我们吵架了,最近正在冷战。”

妈妈不疑有他:“为什么吵架?”很显然,她对我不能挽着男朋友的手臂参加毕业舞会这件事仍然耿耿于怀。

我没好气的哼了一声:“因为他打从心底里看不起我,认为我很蠢,做事三心二意、没有恒心,还不肯服他的管教。”

艾瑞克挑起眉毛,满脸写着‘你在胡扯’。我才不理他,自顾自的跟妈妈撒娇:“你说他是不是很坏?”

养母震惊又忧愁的跟查理对视一眼:“甜心,这种家伙还是早点儿分手的好。”

我没想到一句戏言会引发这么严重的后果。即使已经成年过了元旦就算成年,我在养父母心里依然是个涉世未深、毫无识人能力的小nv孩,米歇拉一改往日随和的态度,查理也变得神经紧绷,坚持认为我被某个居心叵测、人品堪忧的坏男人欺骗了感情。

殊不知坏男人就在离我们不足十米远的浴室里刷牙洗漱。

“那种人就像是深渊,不,沼泽。”妈妈板着面孔振振有词,“先用一些甜言蜜语迷惑你,然后打击你的自信,让你觉得自己一无是处、不配被ai,紧接着他就会大摇大摆的寄生在你身上,x1g你的血ye、榨取你的钱财和感情,宝贝儿,遇上这种人一定要及时止损。”

“你不蠢,亲ai的,你是我见过最可ai、最聪明的小姑娘,他怎么敢说你愚蠢?”查理生起气来跟艾瑞克一模一样,吹胡子瞪眼、嘴角下压,发音和语气都发生了大幅改变:“那种人不值得你浪费时间。”

我意识到自己必须说点儿什么,好挽回一下艾瑞克的形象:“其实他也没有那么坏,他……额,他很细心,也很聪明,做事果决、耐心周到,除了总发无名火之外没什么能被挑剔的地方。”

这是大实话,哥哥哪有他们说的那么糟?只不过我反驳时底气不足、眼神飘忽,米歇拉一脸‘你这个小呆瓜’的无奈表情,甚至还怜ai的叹了口气:“傻孩子,那种男孩遍地都是。”

“……”她说的好像‘这种男孩’是什么广泛种植的农作物,春天播种,秋天就能收获好几车。我在脑内畅想了一番遍地都是哥哥的可怕场景,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他们绝对会打起来的,如果每一个艾瑞克都足够艾瑞克——嘴坏刻薄,傲慢自大,不出两小时他们就会互喷毒ye,打作一团……该si,我竟然有点儿兴奋和期待。

久久等不到回应,妈妈还待追击,我立刻打断了她:“知道、我知道啦。”、野蛮生长,近几年就流行这种,看起来生气b0b0,也显得人很jg神。

艾瑞克气红了脸:“不行吗?”凶完他才想起板脸,摆出一副哥哥架子:“好好吃饭。”

“其实你这样也挺好看的。”我捧着脸认真点评道,“有种乖学生、社会jg英的感觉,戴上眼镜穿上正装,好像随时会被你用教鞭打pgu。”

这番畅想成功令他咳嗽了两声,艾瑞克放下刀叉,没好气的冷笑一声:“你想试试吗?”

我很识相的闭上了嘴。空气里只剩下我喝粥、他切番茄的声音,过了一会儿,早餐接近尾声,我听到他低语:“我今天一直在想你会不会后悔。”

我不明所以:“后悔什么?”

“米歇拉说得对,”他用劲捏紧了刀叉,“这种日子你应该和喜欢的男孩子一起度过。”

我嗤了一声:“当然要和喜欢的男孩子一起过,不然我为什么非要叫你回来?”吵架、冷战我都可以不在意,只是,这个人必须是你才行。

艾瑞克的表情登时变得十分复杂——眉毛微微抬起,嘴唇微张,棕hse的瞳孔中惊讶、喜悦、不敢置信依次闪过,最后凝固成一个‘天降横财五千万,但我不确定大家是不是在耍我’的扭曲笑容。叫我形容的话,很像一只挨了打的大狗,呜呜哭泣时猛然发现主人用来砸他脑袋的工具不是拖鞋,而是一块肥瘦相间、暗红晶莹的牛五花r0u。

被他这么看着,我也莫名其妙的不自在起来,仿佛我刚才发表了一篇三观震碎、惊世骇俗的讲话。“有什么问题吗?我们又没有分手。”努力撑出一点气势,我尽量凶巴巴的瞪着他,“就算你指责我的那些话令我气愤难过,到目前为止,我们还是男nv朋友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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