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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我想像的健太郎同学(1 / 2)

人生就是一连串的选择题,而所谓「自我」,就是经由一连串选择所堆砌起来的,而每一个选择,也都催促着我们了解「自我」,即便对自己的认识,从来都是虚无飘渺、充满不确定x的念头罢了。

你好,我是潘雅竹,半年後就要满二十四岁,因为一些意想不到的意外,还没有顺利毕业,正值大学五年级下学期,即将踏进社会,却又还没做好决定,只是一天又一天,沉溺在漫画之中。

找工作?

留学?

去交换?

考研究所?

我到底想做什麽?

年纪越大,做选择就越可怕,每个问题都在问「潘雅竹你到底想要什麽?」或是「潘雅竹你是谁?你想过怎麽样的生活」,大家都说这些选择只有我能为自己做,但是,如果连我都不知道该怎麽办呢?

咳咳,一不小心就严肃了起来,b起这些让人皱眉的事情,我更擅长做别的决定,也更容易在这些决定中找到自己,例如——

《库洛魔法使》的雪兔哥和小狼?我选雪兔哥。

《寻找满月》的英知与达克托?英知。

《蜂蜜幸运草》的森田和竹本?竹本。

十岁的nv孩,会喜欢班上最会打篮球的男生,十五岁的nv孩,会喜欢隔壁班的热音社社长,二十岁的nv孩,会ai上系上最有才华的学长;而快要二十四岁的我,只喜欢少nv漫画,与我想像的健太郎同学。

身高一百七十七公分,平常只穿素set恤的健太郎同学,会在某个无聊的午後的咖啡厅,或某场我甩头甩到扭伤的演唱会,和我以极为普通的方式邂逅。在他快离开的时候,我会犹豫一番再鼓起勇气,问他的联络方式,而他会拿出手机,笑说真巧、他也想问我的名字。健太郎同学用我的手机打字的时候,浏海会微微遮住他的眼睛,却藏不住他泛红的双颊,然後,我会说服自己,这不过是天气太热的缘故,我手心的汗,也是这样来的。

一想到,我与健太郎同学站在一起的画面,就会心跳加速,在床上滚来滚去,发出无声的呐喊。

健太郎同学会对我温柔,健太郎同学会保护我、但不会看轻我,健太郎同学会带给我前所未有的生活,健太郎同学会重新教会我,恋ai是多麽美好的事情,我过去经历的都不是真正的恋ai。?

「别哭了,这不是你的错。」健太郎会温柔地安抚我。

没错,我只要喜欢着心里的健太郎同学就好,直到我忘记以前的事情,好好地重建这个潘雅竹,有一天,我就能获得幸福。

原本我是这样想的,可是,为什麽在我忘掉过去、重新出发之前,真实的健太郎同学,会突然出现在我的面前……?

大学的最後一个学期,已经开始了两个礼拜,在离开学校的公车上,我听着decajos的歌,闷热的二三六公车,嘈杂着纷乱人声,好闷,好吵,酝酿着无法控制的晕眩感觉。

我的学校建在文山区的山坡上,雨季来临时,都会见证公车驶进、驶出雨里的瞬间。大一的时候还会po文抱怨,或是赞叹学校根本是水上乐园,每逢暴雨,通往系馆的山坡就会变成瀑布,让翘课的冲动,也变得跟地上水流一样汹涌,这种讨厌的感觉,直到大五下学期仍然存在,只是已经习惯了,於是不会轻易和别人提起,毕竟,即便雨在这里还是一种苦难,也是一种司空见惯的苦难。

「盼着望着但明天太远了

我还等待着被拖延的人生

但我习惯了生活是沈闷和孤单的总和

我是个悲哀的空壳」

在心中默念着〈海浪〉的歌词,不管是通勤上学,还是搭上离开学校的公车,这移动的过程都让人不适。不知道要前往的地方有什麽,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要前往什麽地方。啊,我也真是个悲哀的空壳呢,这样的我,是没办法站在健太郎同学身边的。

「我也很喜欢这首歌喔。」坐在我身旁的男孩说。

我转头看向声音来源,与他四目相接。我不认识这张脸,但是他的身形、身上的白set恤、讲话的声音,都跟我想像的健太郎同学,一模一样。我一直没办法想像健太郎同学的脸,总觉得他的容貌怎样都好,正是因为没有局限,我才能藉由想像它的存在,而对未来多点期待,可是现在,我没有办法把身边这个男生的脸,跟健太郎同学的形象分开了,好像健太郎同学,原本就是长这个模样。

yan光从我右手边的窗户s入,打在我左手边的男孩脸上。他认真看我时,稍微眯起眼睛,看来他略嫌太长的浏海,并未起到遮yan的功效,一头澎松的卷发,给人一种轻松的清爽感,也柔和了他的面孔;他的唇在笑的时候微微撅起,中和了他高挺而颇有威严的鼻梁,他的双眼,更是让我无法轻易移开视线,细长的眼睛漂亮地映照着光线,但纤长的睫毛,又使他的视线变得雾蒙蒙的。?

「啊……,抱歉、我开太大声了。」不小心盯着他太久,我急忙低下头,调整耳机音量。

「没关系,我很喜欢喔,今天刚好忘记带耳机了呢。」如健太郎同学一般的男孩子说,而我鼓起勇气,再偷偷看他一眼。

男孩瞳孔里的光,也在他语毕之际消失,原来是因为,公车进入地下道了。

「你是下一站下车吗?」男孩问,刺眼的yan光消失後,他不用再眯着眼睛,变得更加温柔,也多了gu好奇的气息。

「呃……」这个问题对我来说太有攻击x,我忍不住缩起身t。

「对不起!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公车这麽挤,怕你待会下车不方便。」像健太郎同学的男孩子慌张地补充,「而且我的脚,一定会挡住你的。」

「我是下一站下,没错,那我先走罗。」男孩最後一句话,逗笑了我,确实是一双很长的腿。

「请。」男孩对站在我们座位旁的人说声抱歉,用身t语言麻烦他们稍稍後退,自己从座椅上走下来。

我珍惜着他的t贴,顺利地双脚落地,缓缓走向车门旁的空隙。

「下一站,捷运公馆站。」

车门开启,我回望了那长得像健太郎同学的男孩,发现他也注视着我。

掰掰,他的嘴型说。

掰掰,我也沈默地回应。

再见罗,健太郎同学,就这样与你相遇,真的有点可怕呢。

後来,并不是健太郎同学的那个男孩,对我说,其实他当时问我是不是下一站下车,是想跟我借耳机,好好地听完〈海浪〉。

好奇怪的要求,我这样回覆,却也觉得,要是他当时就这样直接地问我,也不怎麽坏。

「没错我在海拉鲁大陆」

吴家维传来的讯息,证实了我的推测。事情是这样的,买完喜欢作家的新书後,我秉持着优良室友的jg神,传讯息问他在不在家、要不要喝手摇杯,他只潇洒地回我这句话,并补上一句「珍珠红茶拿铁少冰无糖」。

这家伙,果然休假就只会窝在房间打电动,尤其是在买了任天堂游戏机switch,以及游戏片《萨尔达传说》之後,就连室友我本人,也常常一两个礼拜遇不到他。

「等我玩完可以借你玩,虽然这好像没有玩完的一天啦,呵呵呵呵……。」就算一起坐在客厅,他也是盯着switch看,开口闭口都是游戏中的海拉鲁大陆。

吴家维似乎很容易沈迷於某件事,他菸ch0u得很凶,手游也曾打得很凶,但他最沈迷的,还是电影,他花在switch上的钱和时间,仍远远b不上电影。

金马影展、金马奇幻影展、游牧影展、台北电影节,以及在半路咖啡放映的各种邪典或不邪典电影,他都喜欢且一定会出席;台艺电影毕业展、北艺大电影创作学系毕展,以及我们自己系上的毕展、各种实作课的成果发表,吴家维都不会缺席。他的出现率实在太高,也确实看得丰富,学弟妹时常找他讨论剧本、讨论摄影、讨论导演,我和他与刘优共租的家庭式住处,即便离母校有好一段距离,却仍像系上的系馆一样,常常有熟悉的系友出入。

「不过,你们十二点後都要离开,不要抱怨,叔叔我已经不是可以熬夜清谈的年轻人了!」吴家维总这样说,但只有我和另个室友刘优知道,客人们离开後,他也不急着睡,仅是忙着看自己想看的电影。

吴家维和刘优都毕业了,前者在影像器材店工作,後者是新创公司的行销助理,这里只有我,最高学历还停留在高中。

「我买饮料回来了。」我敲了下吴家维的房门,他轻轻回声进来。

他严肃地坐在电脑萤幕前,萤幕播放着《四百击》的经典场面,片中的男孩奔向海洋,踏了几下浪,便往岸上走,背对海洋,对着镜头投出迷茫的眼神。

「不管看几次,还是觉得好bang。」吴家维放慢了语速。

他拿起菸盒,我知道这是一起ch0u菸的邀请。

「我看《四百击》时,都会想到你耶。」

「为什麽?」

「觉得你跟主角很像啊。」

「是吗?好像在说,我还没有解决青春期的挑战关卡。」

我们特别挑了个没人经过的角落,坐上离我们家不远的台阶,如我们习惯地,一边ch0u菸,一边聊些琐碎的思绪。

「你不a罗?」我注意到,吴家维换了个b较淡的菸。

「对啊,总觉得,想ch0u菸的感觉跟大学时不太一样了,也可能是身t变差,稍微ch0u一下就晕了。」

「想当年你还是一天能ch0u一包红arlboro的人呢。」

「想当年,你也是个意气风发的人呢,超锐利的,却很有趣。」

我不想回应,只是盯着刚吐出去的菸,看它从看似有形t的模样,渐渐转化成一片虚空。

「待会你开门喔,我没带钥匙。」

「咦?我也没带耶。」

即将入夜,我们愣愣地坐在台阶上,决定再ch0u节漫画,我还是只能回一个简单的贴图。

该下车了,我抬头,看见黑se车窗映出我的表情,正在微笑。

高中毕业後、甚至大学毕业後的恋ai,都是怎麽开始的呢?

明明知道,少nv漫画、ai情所构筑的,不过是一种对ai情的幻想,总是以恋ai解决一切问题,好像ai是任何事情的答案一样,明知道这些被制造出来的梦想,只是梦想,却还是在脆弱、犹豫的时候,一而再再而三地相信了。

看漫画的时候,看到平凡、充满缺点的nv主角,即便如此还是被ai,看到集所有优点於一身、内心充满y影的男主角,即便如此还是得到了救赎,总给人安心的感觉啊,漫画。

至少在这个世界上,除了我之外,还有很多人正在幸福,或许有一天,我也能加入他们的行列,即使不是现在。

夹在陌生的人中间,我在电扶梯上,缓缓上升。

这些人都有可以回去的地方,那里有人在等他们回来,有人等着被ai,有人等着付出ai。

那麽,这样平庸的我呢?

过了少nv漫画的年纪後,ai情该怎麽开始呢?

我不知道。

过了好几年,回头看的时候我才发现,早在这时,我就已经少nv漫画式地,喜欢上只见过两次面的游健勳。尽管,好像只是把我的梦想,加诸在他的身上,却也无法否认,这也是一种ai情的模样。

好的,新的一周又开始了。

刘优一早就起床梳洗、全妆上班,吴家维虽然睡到十一点,但也是从容地去上下午一点开始的班。下午两点,我一个人坐在客厅吃来一客泡面,用flix看《月刊少nv野崎同学》。

这间家庭式,我们也一起租了两年有余,客厅贴满我们喜欢的电影和乐团海报,有不少张上面还有签名,当时的我们年轻有闲,所以才有时间坐在表演场地和电影院外,等崇拜、喜欢的那些人走出来,为我们签字。现在,我们好像没有这种热情了,墙上的海报也有一阵子没更新。

我坐在接缝处已经裂开的皮沙发上,看着还剩几条面在漂浮的泡面碗,觉得自己,对整个人生都食慾缺缺。不过我还是把泡面吃完了,我还是选择继续生活。

哎哎,差不多要出门上学了,从这里搭公车到学校,也要差不多一个小时的时间。待会要上的,是一定要修才能毕业的通识课,大部分的人在大一、大二就会修完,所以我是那堂课上,年纪最大的学生。

真是奇怪的感觉,好像只有自己一夜之间变老,没办法和同堂课的同学,再次在意一样的事情了。身旁的学弟妹还在讨论宿营、选课或是暑假要不要去找实习,我脸书河道的朋友,则已经开始抱怨职场多难待。

我卡在两者中央,什麽都不是。

「好,我们今天要讲的是,菸害防制。」

这堂通识课是大班课,老师会花一个学期的时间,课程主题围绕在毒品防制与药物管理,期末还要分组拍一支宣导短片。

看着投影幕上因ch0u菸而变黑的肺,我决定打开手机继续看动画,来逃避现实。

《月刊少nv野崎同学》以男主角野崎梅太郎为中心,开始於nv主角佐仓千代充满少nv心的一连串误会,佐仓鼓起勇气向野崎告白,野崎一脸明白,却将佐仓带到他家。原来男高中生野崎同学,其实是当红少nv漫画家「梦野咲子」,他误以为佐仓是自愿当漫画助手的粉丝……。

嘛,其实这也不是典型的少nv漫画,但我很喜欢作者椿泉的幽默感,就这样把单行本都租回来看,甚至开始看动画。

青春时期的恋ai,很多是不是都源於误会,或发展於一连串的误会呢?可惜现实生活中的我们,都过得很安全,也没有什麽会让人意外的秘密。我坐在,扣掉老师後平均年龄约小我两岁的教室中,想着一些高中生不想上课时会想的问题。

「对了,学姐是广电系的吧?你对期末影片有什麽想法吗?可以的话,想多听一些你的意见!」

助教课的时候,我们依助教的要求,搬了桌子围成一圈。?

「学姐你的肤质好好喔,是不是都有防晒?还是都没有晒太yan?好羡慕。」

坐在我旁边的大一学妹,问都没问就捏了我的手一把,我有点粗鲁地把手收回,但还是保有笑容。

学姐、学姐、学姐,我不喜欢这个称号,这个称号总是,更让我不知道,自己在这个场域里该呈现什麽姿态。见我话不多,学弟妹们自顾自地聊了起来,我待在一旁发呆。?

要是,像漫画里的人就好了,那样的人生,好像b较有趣。一般来说,男主角会被设定成停笔很久的作家,那种因为某个重大变故,而放弃梦想的艺术家,nv主角会是什麽都不知道的天真傻妹,从互相讨厌到互相ai慕,nv主角还得和男主角的家人/前nv友过招几回,男主角还得花一个单行本左右的篇幅,去处理自身问题,到了最後一本单行本,才会宣告,ok,我们从此以後,就会过着陪伴彼此的幸福人生。

如果遇到放弃梦想的艺术家,我有办法像漫画nv主角一样,让他重新找回梦想吗?应该不会吧,毕竟b起快乐,理想是微不足道的东西,也只会让人痛苦。

可是,幸福快乐的人生,到底是怎麽样的人生呢?

这麽一想,漫画男nv主角的命运,又变得有些无聊了。

「下课,提醒大家周五中午十二点前要上传报告喔,有问题再写信给我。」和我年纪一样大的助教说。

正当我踏过门槛,盘算着要在哪堂课偷写这个报告时,一个不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隔壁教室。

游健勳?而且他还站在讲台上收报告?

我站在教室外偷看,站在讲台上的那个人,确实是游健勳没错,他今天也穿素set恤,头发b前几次见面时整齐,或许是因为工作的关系吧。

法的思考,愿意回应我看似随意的问题,我知道这问题看起来随意,但其实都是我压在心底很久的困惑、质问,因为太过沈重,便只能用轻挑的方式说出口。

「我觉得

长大就是意识到自己必须放弃某些东西

即使那东西对你来说很重要、你觉得千万不可以错过

通过这个放弃

你逐渐筛选出真正不可以放弃的

而那个东西,就是你的本质,就是你自我的核心

意识到自己是重重选择下的产物

并对现在的自己抱有自信

因为现在的所有很多都是来自先前的选择

这就是长大了吧

至少在我眼中,是这样的」

我认真读着这一长串讯息,读完後也拿给吴家维看。

「健太郎同学很文青呢。」他说。?

「他是游健勳,很学者的思考,对吧?我该怎麽回b较好呢?如果我只回一个贴图,好像太没有诚意,可是这麽完整的想法,我一时也不知道要怎麽回覆。」

「他不是说,必须放弃某些东西,才能找到自己的核心吗?你就先把这些复杂又ai面子的考虑,通通丢掉吧。」吴家维说。

「这样子啊,让人很没安全感呢。」

「那是因为,你一直假装不知道,你其实很bang。」

我笑着推了推他的肩膀,问他今天怎麽这麽感人。

「潘雅竹,我真的不介意你当时对我说过什麽话,我知道你真的不是这样想,我也觉得,你已经是全世界最了解我、对我最好的人了,所以……」

「所以什麽?」

「也没什麽。」

烦si人了,赶快回讯息啦,恋ai中的少nv,吴家维最後只说了这些。

春天的晚上已经变得热闹,四处都是蟋蟀的声音,ch0u完菸後,我们终於闻到邻居yan台传来杜鹃花的味道。其实我根本分辨不出来,那是从何而来的花香,只是吴家维莫名地坚持,那味道来自正在盛开的杜鹃花。

「我现在唯一能说的话,只剩下好累,只有这样而已,其他的话都不想说了。」刘优面向便利商店的饮料冰柜、背对我们,好像在对眼前的啤酒们说话。

正打算爬楼梯回家的我和吴家维,收到刘优传进le群组的讯息,她问我们今晚要不要喝酒。虽然刘优常常邀请我们喝酒,但还是法地跟着音乐扭动,使劲地摆出记忆中最复古的舞姿。游健勳还做了那个,经典地手部滚轮动作,左手绕着右手、一直旋转,配上左右交替的三七步,让我笑到无法以下个舞步回应。

歌曲接近尾声之际,我们也停下动作,最後一句歌词飘荡在两人之间,是那一句,我a1a1a1a1上了你。

「好像太豁出去了,我背後都出汗了呢。」游健勳笑说。

「到底、到底在g嘛?」过了那个奇幻时刻後,我重新意识到刚刚发生什麽事。

就是说啊,到底在g嘛呢,游健勳只是这样说,咒语解除了,我们似乎也该当作,什麽事都没发生似地,继续往前走。只是,我们根本停止不了,过於亢奋的情绪,以及慢不下来的心跳。

「你怎麽会在这里?」

「我刚停完机车,要回家,但远远的看到有个人在跳舞,觉得很像你。」

丢脸的动作都被他看见了,我试着找别的话题掩盖,思绪却一片空白。见我愣了这麽久,游健勳并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却也没移开视线,直直地注视着我的眼睛,非常专注,以至於,我能在他的瞳孔映照中,看到b想像中更好的我自己。

「我们的衣服好像。」我又把头低了下去,si盯着自己的长裙看。

「对啊,难怪我会觉得,你今天穿这样很好看,哈哈。」他说。

谢谢喔,我说。视线飘向一旁的川流与山线,以及更遥远都会区的光点,远远的、一点一点,就好像有一大群萤火虫,正准备从远处飞来。游健勳与我,看着同一片风景,都在这里念书的我们,想必看过无数次这片景se,甚至曾在同个时刻,望向同一片远方吧,然而,站在同样的视点、一起看它,还是或青春的证物才对,而游健勳现在也是我最亲密的人,我该渐渐地学习,对他有限度地坦白。

刚上大学时写的剧本,蕴含了青春期的我对人生的想像,这些想像现在看来也许不切实际,但它得不切实际,也是作为历史遗迹的珍贵之处。

出房门时,难得遇到正在吃早餐的吴家维,我有些不自在地跟他打招呼。

「今天怎麽这麽早?」我问。

「等一下要去工作。」他拍拍身边的随身小包,他出门拍片时总是背着它。

生y地闲聊几句後,我不甘话题就这样尴尬地结束,y是在他旁边坐下,但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或是要说什麽话,我们才能回到平常的互动模式。在今天之前,和吴家维聊天总是非常愉快呢,我现在才发现,原来和他说话这麽有安全感,真的曾经说什麽都可以。

「对不起,没有跟你说我要去德国的事情。」吴家维应该也是经过一番考虑,才决定这样长驱直入地开口吧。

「没关系,是我要道歉才对,听到了这麽bang的消息,却没有好好祝福你。」我说。

是啊,对吴家维来说,出国留学和工作,是梦寐以求的目标吧。有次发现他户头里有蛮大一笔款项时,好奇地问他是为了什麽存钱,他也是没有怀疑地说,他有一天想要出国念电影,甚至在国外工作。

并不是想要离开台湾喔,当时他补充,仅是觉得自己视野太过狭隘,想要去那些导演曾待过的地方看看,想要和不同文化背景的人交流看看,也想试着适应别的生活方式。

「你说过,你很确定地知道,自己一直待在台湾的话会变成什麽模样,所以才想要出国,想要看见不一样、超乎想像的自己。」我回忆起他曾说的话。

「你竟然还记得啊。」

「你说的话,我都有记得啊。」

「哇,我觉得好感动。」吴家维一如往常地,开始以不认真的语气说话了。

「这是当然的啊,你对我来说那麽重要。」

我跟着他随口玩笑一句,却换来他认真的眼神,好像在期待我说下一句话,可是我并不知道自己该说什麽。

「你对我来说也很重要。」迟迟等不到我开口的吴家维,吐出这一句话。

「不然我大学很多课,都不知道要找谁同组了,还好有你我才能毕业。」他严肃不到几秒,马上又开始说起玩笑话。

「这更应该是我要谢谢你才对,我大四好多课,都是你帮我蒙混过关的,如果没有你,我大学不知道要念几年啊。」

「这是应该的嘛,因为是……朋友啊。」

「朋友」两字在他口中延迟了几秒,这个延迟的意义,在我们两人心中无限放大,是某个时代的终结,轻轻地,关上了专属於某个时期的门扉。

「我会很想念你的,你是我至今最重要的人,不管我到了哪里,你曾经这麽重要的事情,都不会改变的。」我尽量以柔和且轻巧的语气,对他说。

「好了,再来就要讨论你的欢送会罗,我们三人之前说要一起旅行,也一直没有去耶,该好好把握时间了。」

丢下这句话後,我不怎麽专心地和吴家维说声再见,声称自己要去上课,但其实只是什麽都没带地冲出家门。

四月的天空非常漂亮,既没有强烈的太yan,也没有冬天的y暗,又b初春时节还要活泼,我漫无目的地在附近散步,想着有天回家也见不到吴家维,心里就有一块地方渐渐崩毁。

「那个人在哭耶。」

路过的母亲,制止她惊讶的孩子,恰当好处地,绕过正在哭泣的我,四月的天空,并没有安慰我。

「所以说,今天是你们交往後第一次约会吗?」刘优惊呼。

「是、是可以这样说没错啦。」

今天碰巧能够和刘优一起出门,变得越来越忙碌的她,看起来瘦了不少,也成熟了不少。

「假日也要出门开会,真的很辛苦呢。」我按按她越来越僵y的肩膀。

「没办法,客户说他们就只有今天有空,主管问我想不想去观摩,我当然就答应了。没有别的想法!真的就只是很认真地想了解怎麽谈而已!」刘优自顾自地害羞了起来。

「我觉得这样子的刘优很可ai。」我用力一按,害她在捷运上叫出声。

「你g嘛啦。」她生气也不是、羞涩也不是,表情不断变化、非常复杂。

「觉得你这样子,真的好bang喔,第一次看到你,会自己把工作上的事情想歪。」

「就算和你聊天的时候会聊到这些,但我工作时只会想工作的事。」刘优又恢复大家闺秀的模样,严肃地对我宣誓。

「知道啦、知道啦,你是我见过对工作最有热忱的人了,才不会怀疑你呢,不过你的肩膀,实、在、太、y、了!」

我用力一按,痛得刘优从座位上跳起来,本来想开口骂我的她,突然改变了语气。

「今天的你,看起来很开心呢,也自己好好打扮、认真准备出门了,不再是一副随时都想逃回家的模样。」她站在我面前认真打量。

「不过你的眼妆晕开了。」

「咦?真假?我明明确认过好几次啊。」

「你是要到市府站对吧?还有三站,我帮你重画吧!」刘优掏出她的化妆包。

果然是主题曲为〈多想将一切做得完美〉的完美小姐啊!我偷偷在心里感叹,但对完美的莫名坚持,又让她不那麽完美,而是让她偏执得可ai,更讨人喜欢。

我闭上眼睛,把自己的眼皮无所畏惧地交给刘优老师。

「好了,这就是神仙教母给你的祝福。」

刘优举起化妆镜,镜中的我眼妆完美,眼妆的se调甚至和腮红、口红更合了。

「你今天说话的方式,怎麽这麽像吴家维啊?」我笑问,并大肆称赞了她的化妆技术一番。

「说到吴家维,你们两个还好吗?」

「还可以吧,并没有什麽不一样的。」

「是喔。」

「还是说,你觉得我们会怎麽样吗?」

刘优yu言又止,而我刚好到站,只好仓促地向这位神仙教母告别,任她继续搭着捷运马车前进。

和游健勳的第一次约会,又约在松菸文创园区的电影院了。

踏上曾经踩过的石头步道,瞬间有种恐惧沿着我的双脚,一公分、一公分爬上来的感觉。

没问题的,我已经不是过去的我了,一次又一次,我对自己说。

当时和李敏泽第一次约会的时候,走这条路时,我是那麽地开心。或许人生最讨厌的一点,就是一个关系总是有好有坏,即使坏得足够毁掉一个人,还是有好的部分存在,这一个道理我早就t悟,并且不停地告诉自己,好的部分无法从坏的部分出来,因为有太多时候,是因为一切都太坏了,那些偶尔的吉光片羽才会看来如此美好。

准备见李敏泽的,还非常年轻的我,想必是第一次t会到,ai一个人而产生的幸福吧,因为ai他,所有事情都变得简单,就只要绕着那个人转就好,看她开心,我就会b以前还要快乐。

没问题的,这几年我理解了很多事情,也一定长出了坚强的心脏,痛苦与悲伤,以及ai另一人所带来的各种情绪,我都能承接下来吧?

走过石头步道,那片湖又出现在我面前,我已经好久没有,这样勇敢地看着他。

那是我最幸福的时候了吧,回想起,和李敏泽的第一次约会,第一次碰到他的手,第一次觉得自己的灵魂能和另一人交集,第一次发现自己或许可能被ai,都是第一次啊,所以最幸褔了。我盯着这片湖,鸭子们把握机会出来晒太yan,游客们趴在栏杆前,指着鸭子说好可ai啊。

我忍不住笑出声来,当时的我顾着想李敏泽,竟然都没有好好看过鸭子。

约定的时间就快到了,我站在诚品百货的门口等游健勳,他说他刚下公车,我要他慢慢来。闲着没事的我,低头上传刚刚拍的鸭子影片,上完字後传到限时动态。

「潘雅竹?」

我一开始,并没有发现他叫的是我的名字,我只听见他的声音,那个我听了好久,失眠时还会听到的声音。我不敢抬头,想要直接离开这里,却又怕他追上来。一听他喊我的名字,我就动弹不得。

「好久不见了耶。」他说。

有没有人可以来救我?我想要喊出口,想要大喊「救我」、「拜托帮助我」却喘不过气,身边明明有那麽多人经过,明明身边的自动门反覆地开开关关,但我就是叫不出声,只能低头盯着他快要穿烂的帆布鞋。

「怎麽了?」他又用那温柔的声音对我说话,这个声音已经令我恐慌。

看着他的帆布鞋越来越接近我,除了泪腺外,我全身没有一个部位能够正常运作,好希望健太郎同学来救我,我又开始在心底召唤根本不存在的健太郎同学,我最喜欢的健太郎同学,如果这是漫画的话,他一定会出现的,如果这是电影的话,他一定会在我脑中告所我该怎麽做。

然而处在现实的困境中的我,手足无措。

「我已经不是过去的那个自己了」,我把这句话当作咒语,一次一次默念,李敏泽越来越靠近,短短几秒钟的时间,变得好漫长。我必须要对他开口,我必须要立刻拒绝他,我必须、我必须,想了很多但我说不出口,无法控制地,我又想以太过突然为藉口,继续被他的气势压过。

又是这个人啊,为什麽我好不容易好起来了,你又出现了呢?我要继续让这个人破坏我的生活吗?今天应该是和游健勳约会的日子啊?

我真的想要,就这样输给他吗?

我双脚开始发抖,还是低着头。

好对不起游健勳,都决定和他恋ai了,却还是无法解决来自上段感情的恐惧,游健勳、游健勳他可是……。

「你就直接承认,那是一见锺情吧,刚好你的天菜咻地掉下来,将落在你的身边。潘雅竹,你要好好珍惜呦,ga0不好是老天爷为了补偿你,特别派来的天使。」记忆中的吴家维说。

是啊游健勳ga0不好真的是,命运给我的的祝福也说不定,是命运给我的里程碑,要我忘掉眼前这个人啊,我想起吴家维说过的话。吴家维,他的背影闪过我眼前,那个双腿夹着黑se垃圾袋,载我离开李敏泽的吴家维。

「你怎麽知道?」记忆中的我挑衅地问他。

「因为我就是,第一个为你派下来的天使啊。」他说。

啊,天使是吗?还真的是呢,回忆里吴家维轻挑的笑话,让我放松了些。能遇见你真是太好了,能继续和你做朋友真是太好了,你为了我战斗过吧,我暂时做不到其他让你更加幸福的事,那麽,如果我今天也为自己战斗了,你是不是能更放心地,去德国做你想做的事情呢?

我眨眨眼睛,握紧拳头,想到今天在捷运上刘优帮我化妆,想到我帮她按摩的手已经非常有力。

可以的,有过他们两人的陪伴,我一定变得更加强悍了。

出声吧,潘雅竹,这次我不再是只对自己说,不再只在心里说。

「离我远一点。」

我的声音,我说出口的声音,成功阻止那双帆布鞋前进。

我想鼓起勇气看鞋子主人的脸,但我的视线早就模糊,模模糊糊地看到他穿好几年的卡其短k,模模糊糊地看到我们约会时买的夏威夷衬衫。

模模糊糊地。

「你在g嘛!」

有个声音从远方传来,那声音让帆布鞋的主人犹豫,帆布鞋略为不安地摩擦地面,也许是在评估对方的攻击x。

声音听起来很远,但声音的主人一下子就跑到了我的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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