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归宴自fallenstar而出时,时针滑落至八点,他却迟迟未得明昭回应,她素来令人心安,夜已深,她怎会不报平安呢。
沈归宴为她担忧,他同邱赫酒宴相逢,留过联系方式,他发消息说,“邱经纪,晚上好。”
邱赫心急如焚,他未得明昭及节目组回应,他担忧至极,“沈总难得给我发消息,您晚上好啊。”
“你好,吃过晚饭了吧?我想请问一下您,明昭节目录的怎么样?我想看看我投资的综艺如何,方便让我看些片段么?”
邱赫挠头,“没法啊沈总,现在明昭不见人影,我正想去那边找她呢,节目组那边跟摄影师和她都联系不上,大家都挺担心呢。”
沈归宴只问,“在哪里?我跟你去。”
“在怀柔白河湾,您时间不方便吧,没事,我去就行,明昭是我的艺人,她的安全我应该负责。”
他不予邱赫拒绝机会,“给我你的定位,我现在找你,我们一起过去。”
邱赫将公司地址新源南路发送,他静候沈归宴来临。
节目组没消息,称明昭走散,邱赫待明昭当真上心,邱赫待她为知遇之恩,她心存感激,因而她无b尊敬他。
鱼龙混杂的娱乐圈中,邱赫算得上心善,明昭出事,他岂能袖手旁观。
须臾间,沈归宴将车停于公司前。
他待明昭上心的缘由,他不得而知。若她遇险,他一声令下,救援人员纷纷出马,何须他亲临于此。
天无情,但人有情。
他将她视为朋友,朋友安危他自当在乎。明昭跟他这般久,她若是出事,他亦无法安心。
在不在意她呢,他讲不清道不明。
他摇下车窗,说:“邱经纪,上来吧。”
邱赫等候已久,见车来临,他礼貌地点头,主动坐上副驾驶位,沈归宴递他一杯暖咖啡,“节目组那边怎么说?”
他边道谢边系安全带,“那边说摄影师没跟着明昭,不知道她自己往丛林哪去了,现在都去找她了。”
“出人命这节目担得起吗?”沈归宴镇定自若,静候邱赫调整坐姿,他缓缓将车发动。
邱赫睨他一眼,他极为讶然,圈内皆知沈归宴yan闻,谈及包养,圈内不为罕见。可沈归宴这般上心,莫非他们之间有真情?
而明昭走散,起因是源于许漾。
他们并肩往丛林深处走,任务为拾木燃篝火,前行路途中,许漾为争镜头,他一路贴近明昭。明昭清楚节目组用意,她无过多抗拒。
许漾记起台词,他敲碎沉默,开口搭话:“明昭,你是为什么想上这个节目啊,是很想谈恋ai吗?”
明昭未曾窥见剧本台词,她佯装思索貌,“是啊,想试着t验一些新的事物,当然,也想邂逅合适的人,可以一起t验这些事物。”
“可我听说明昭小姐早就名花有主,那位太子爷沈归宴,不就是你的金主吗?”
明昭止住步伐,许漾不解,转头瞧她,明昭喜怒不形于se,她面向摄像师,“据我所知,剧本里没有这一段,你们特意提起他的名字,是何居心?”
摄影师端着相机,笑声刺耳:“哎明昭,我们这不是为了话题度嘛,你配合一下嘛,这样才有看头呀。”
明昭冷笑:“可沈归宴是投资人,你们这样得罪投资人,也没问题吗?”
许漾愣然,他瞟觑摄影师,摄影师无言,许漾摆手:“这是节目组的安排,我也没有办法。”
明昭一字一板地说:“好,那我现在去找导演,我要他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许漾见状,拉着摄影师窃窃私语,“你看她这样,我们先走回去吧商量对策,天这么黑了,让她自己反省反省,她自己也该知道的,待会就服软了。”
他们踏着步伐,慢悠悠地转身离去,他们不欢而散,留明昭于原地。
节目组如何用意,明昭不知,但恶意剪辑,她先前领教过。天se渐晚,她自当快步紧跟,若失足陷落丛林亦或沼泽,她如何得救?
明昭不曾因朋友离去而伤悲,她深知朋友是阶段x的,新的阶段自有新人将他替代。倘若有幸结识高阶层人士,同他们自然再无交集,成年人的交往原则——无利益者即无用。
而她不愿如此刻薄。
她远b沈归宴薄幸,沈归宴盼望真情,她不盼望吗?似乎不然。一份真情,于她而言,是遥不可及的奢望。
沈归宴一路飙车抵达录制现场,若非因明昭此事,他们如此忙碌,何来心绪同节目组打交道。
沈归宴将车停好,邱赫轻轻落地,飕飕朔风,山间溟蒙。明昭于何地呢?她的纤弱身子,如何捱寒风?沈归宴如此想。
邱赫转身喊他,“沈总,他们在那边录,我们往那边走吧。”
沈归宴默然跟他身后,邱赫为他引路,夜深,路崎岖不平,前行自是步履蹒跚。道路积满堆雪,邱赫提议绕路,他脚底一滑,险些栽倒,幸得沈归宴及时将他扶稳。
残枝雪落,他们终是抵达目的地。如墨的夜难见行人,夜寂寥无声,踏过绵厚雪地,脚步声清晰可辨。
其余嘉宾围着篝火烧烤,他们面se皆为欢颜,全然不为明昭失踪而担忧。
导演遽然抬头,眸中惊现沈归宴身影,他急遽起身,捧着笑脸说:“哎,沈总,什么风把您吹来了。”
邱赫压抑怒火,尽量心平气和地说:“陈岩,我现在问你,明昭在哪?她没有和我联系,我在你们这里没有看到她。”
沈归宴在此,陈岩自然装傻充愣,“哎呀,明昭不见了吗?我不知道呀?”
他刻意安排的剧情,明昭走丢,许漾上演英雄救美,营造cp氛围感。
陈岩话音满不在乎,邱赫收不住脾气,揪住他衣领大喊:“陈岩,我的艺人到你们这里拍恋综,然后现在人丢了,你们这群不去找,都在这里吃烧烤?算什么?这么冷的天气,她一个人在那里如果出事了,你们担待得起吗!”
沈归宴冰冷地扫视在场人群,明昭的生si,兴许无人在乎,但他在乎。
他的眼神看得许漾发慌,全身不自在。
沈归宴敛息,“如果我今夜见不到明昭平安归来,那么这档综艺,以及陈岩你,一定会在娱乐圈从此消声灭迹。”
许漾惊惶万状,唯恐惹祸上身,他急着说:“沈总,明昭往东南方向去了,走得应该没有很深”他越说声音越小。
他叮嘱着邱赫,“邱经纪,想来这一路你很累,请歇会吧,但麻烦你帮我煮壶茶,我要给明昭暖暖身子。”
邱赫千千万个不愿,他岂能将沈归宴推入危险境地呢,非君子所为。
“没事沈总,我俩一起去,更好找。”
沈归宴态度决绝:“天se太晚不安全,越往深处走会更冷,邱经纪,你现在去联系救援人员,你待着休息吧,我会给你报平安,你不必担心,煮壶热茶等候就好。”
“那行,我现在就去联系,我等你们。”邱赫说着,转头面向陈岩,“明昭如果出事了,你就等si吧。”
沈归宴冷眼睨向许漾,“带个路吧。”
邱赫发动人脉,邀救援人员前来怀柔白河湾营救。救援队来临前,一切皆为沈归宴造化。邱赫脚麻,他只得无奈歇息。
许漾往西边方向走,沈归宴步步跟随,纵他肩披大氅,此天寒地冻,风雪交加,亦是缕缕寒意缠心尖。她风衣那般轻薄,怎会不冷呢,沈归宴恐她受冻受冷。
许漾将他领到一处,不过几步路程,许漾双腿发酸,他身上没劲,倦意袭来,转头说,“沈总,我能不能先走啊,我有点累了你往里边走就行。”
沈归宴不愿多言,他独自踏入深处,渺无人烟的雪地,他默默踏过。枯木残叶,他踏过白雪茫茫,雪花落得残缺。
沈归宴年幼之时曾遇绑架,因而他有应对冰天雪地的经验。那年冬夜,同今夜一般荒寂,那时他惴惴不安,惊魂未定。母亲自天际降临,如神明般拥他入怀,轻言细语唤他。
此情此景,他倏然贪恋起母亲的暖怀。她如何不ai他呢?而今他这般落漠待她,是否称得上残忍。
自温秋远赴大洋彼岸后,他的一切魂惊胆落,全然消散,得母亲眷怀的年岁,他岂敢忘。
道路分叉,冰凌立,明昭冻红鼻尖,以她纤身迎凌寒冰霜。漫漫道路走来,她近乎缺氧,已然难忆来时路。
道路不平,她走走停停,东张西望,亦唤不醒她最初来时的记忆。
夜晚极速降温,她因t力不支跪倒于严寒。
兴许是与生俱来的本能,明昭恐惧黑暗二字,它好似无尽深渊,引她坠漩涡。
她儿时居住林慎姒家中,家庭条件差,微弱光线燃亮家中。房间,客厅,总灰蒙蒙的,模糊昏暗。
老旧小区配套设施不完善,未设电梯,楼梯布满灰尘,树叶摇曳,落满地残h,惟余幽暗萤火。
高楼大厦,灯烛飘摇,明昭过往是那般向往。
万家灯火中,她是其间一盏荧光。
踏入凤沅楼,谈何出淤泥而不染?风月之地,她如何不沾尘俗。自甘堕落的罪名,她绝无辩解,甘心经受。
于此时,风雨晦暝,吹入她骨髓,她冷极了。
明昭步步向前,电筒照明前行路,她受了风寒,早已心力交瘁。
明昭艰险踏过冰面,她轻喘气,竟觉阵阵晕眩,好似烟岚云岫般缥缈。倏然间,她竟墨黑映瞳,明昭一脚踩空,坠落冰湖。
湖水冰得刺骨,渗透她每一寸肌肤骨髓,冷透了。
湖水浸sh她发丝,她呼x1缠绕冷意,近乎濒临窒息。她若阖眸倒下于此,自然坠入万丈冰渊。
沈归宴漫步丛林路,冰封雪盖,碎雪裹挟霜寒冰雨。听雨倾流,潇潇风雨将夜笼。天际只余黛se,魆风骤雨,她如何抵御呢?
幽幽山林,朔风砭骨,他容颜展露麻木颓靡之se。下步路他如何走呢?
如何寻出她身影呢?
沈归宴信号差,他消息无法传送,他不愿邱赫忧心,他独来独往多年,素来不欠人情,纵然所遇事端,他皆自行处置。
目的地为何处?他不知如何寻找。电筒光影渐渐黯然,道路微茫,他瞧不清眼前路。
但他意识清醒,若他停止追寻脚步,明昭怎么办呢?他何来倒下的理由。他背靠白桦树挺立须臾,他敛目梳理心绪。
沈归宴深呼气,他决心转移方向,往冰湖而去。风雨夜,雨丝缠绵似情丝,飘落他肩膀,濡sh他衬衫。
光影消逝前,雪垂垂而落,他依然拨通她电话,一次次地拨通,盼望她回应。
他心灰意冷的瞬间,那般清脆的铃声竟响彻云空。
只听《失忆蝴蝶》响起,那是明昭的铃声,而此铃声近在眉睫。
声入他耳,他自然加快步伐,迎此雨雪,他越过雪地,于冰湖前止步。
他掀眼那霎,恰恰迎上她一双春水眸,双瞳剪水添忧愁。
她眼神凄清,无声瞧他。
于他们而言,这首歌的前半段倏地变得很漫长。
“还没有开始,才没有终止,
难忘未必永志,还没有心事,
才未算相知,难道值得介意,
言尽最好于此,留下什么意思,
让大家只差半步成诗。”
明昭自冰封湖面爬起,她身躯颤抖,全身水淋淋的。此时此刻,她侧身卧倒于冰湖,她双腿沾染点点白雪,湖面结冰,而她冻得直不起身。
她一身素净,墨丝垂落于腰间,仿若与这碧水苍山相融。
她好似一朵遗世的白山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