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小就是。
黎成毅皱了下眉头,他睁开了眼睛,面前的红绿灯还是一尘不变的红灯,只是旁边的建筑物已经换了,转向灯滴答滴答的响,如同他回答时间的计时器,那被无限拉长的红se警示,落在车内的物价上只有很轻很轻的影子。
黎成毅微微转头看向姜柳芍,双手捏着方向盘,头发不知道什么时候扎起来,卷发的弧度依旧在马尾的末端显得漂亮,身上搭着他的西服外套,整个人全神贯注地盯着面前的路。以前他请她吃饭的时候,为了打消她愚蠢的为了自媒t想要整容的想法,他也勉为其难地组过一次饭局,也就一共三个人,拉了一个并不怎么光彩的医美行业的老板,那时候他是这么称呼姜柳芍的:“一个朋友的妹妹。”
这一次,他在组这场饭局之前也这么想过称谓,他给那几个有项目往来的稍微熟悉的合作商的理由竟然是:自己的nv朋友…然后她的名字叫…
酒jg渐渐麻痹了神经,他没想下去,回头缓慢地分解起姜柳芍的提问。
“没有,这不一样。”他的声音很轻,“我这次是为了你。”
ps:饭局是黎专门组的
医院的消毒水气味像一条长长的灰se河流,从走廊两端蜿蜒流淌,绕过每一个病房,最后无声地淹没了姜柳芍。她站在这无形的河水中,感觉自己慢慢沉没,呼x1变得沉重而缓慢,一条又一条的透明麻布覆盖在自己脸上,直到窒息。脚步声、推车声、护士们的低语,一切都模糊成了白噪音,成为在一片浓雾中迷失的低回。
她的指尖冰冷,手机屏幕上的光芒让她感到一阵刺痛,那些数字像是蚂蚁般爬行,爬过她的手掌,爬进她的心脏,一点点啃食她仅存的理智。她没有告诉过黎成毅她母亲的病情——那些复杂、琐碎的事情,她选择一个人默默处理,每天准时下班,赶到医院陪伴母亲,直到凌晨等母亲入睡后,她才悄悄离开。她从未要求黎成毅送她,也从未提起自己的负担。当黎成毅对她频繁的晚归发出提问,她只强装镇定地对他说:“今天加班。”顺便一并把黎成毅的接送提议拒绝掉。幸运的是,在同时,黎成毅也忙的没有对于她的借口进行深究。
从前,姜柳芍从没觉得自己有什么特别。她从那个没有高铁站的小镇走出来,和所有人一样,过着寻常的生活:读书、考试,直到某一天,她来到了这座陌生的城市。从小镇到首都,这似乎是她的全部世界:,只要她能离开那里,离开熟悉的令人厌烦的吆喝声,泥土的贫瘠味道,以及发腻的油渍印记,就能彻底甩开过去的一切。她以为,一旦离开,那些带着泥土气息的日子,那些母亲的叮咛与控制,都会渐渐消散在时间的长河里,而那双粗糙的,母亲的手也会变得轻松,她母亲的生活会变得简单而明亮,就像她所期盼的那样。
可是如今,母亲的病床像一道无形的坎,把她彻底推入深渊。曾经她以为,自己已经走到光明的边缘,未来就在前方等着她。可现在,那些曾经的光明,反而变成了刺眼的幻觉,虚幻得让她觉得恶心。
她和黎成毅的关系,曾经以为走上了某种正轨,像是所有平常的情侣那样,他们偶尔分享生活的琐碎,偶尔有温柔的时刻。她甚至觉得,他是真正走近她了。
——“我这次是为了你。
前几周他还这样说过,她几乎忘记了在绿灯的一刻起步,直到身后传来不耐烦的鸣笛声。
在这几周之后,生活似乎真的如她想象的一样,他们继续一场幼稚的角se扮演游戏,像小朋友过家家,“你当爸爸,我当妈妈”,做着可ai的回应。在从开始关系到现在的这么久时间里,她几乎熟悉了黎成毅的生活,他所吃的饭,他的公寓,他的车,这些物质上的巨大鸿g0u渐渐被麻木所填平,所以她的错觉的到来就显得那么正常——她了解他。
但如今,所有这一切都像一层薄薄的霜,在她面前迅速消融。母亲的病情让她意识到,自己依旧是那个挣扎求生的人,依旧生活在生活的底层。
实际上,黎成毅从来没了解过她的生活。
钱。还是钱。她从未如此厌恶过这个词,却又不得不一次次地低头计算着那所剩无几的数字。治疗费是个无底洞,每天都在提醒她,她的生活不过是被这片黑暗吞噬的一小角。她知道,黎成毅可以轻易帮她,可每次这个念头一闪而过,她便立刻将它压下。
那天晚上在酒吧的记忆在之后成为了嵌进骨头缝里最深处的碎玻璃,时不时就刺痛着姜柳芍。她本以为时间会让那些凌乱的片段模糊起来,可越是想要忘记,越是清晰。黎成毅那张隐没在酒红se灯光里的脸,每一个细节都像是在梦中反复雕刻的浮雕,刻得越深,疼痛越剧烈。
“你喜欢我什么?”那句话像从遥远的地方传来,冷冷的,像是从他那张脸上洒落下来的冰片,轻飘飘地,却带着致命的寒意。她至今无法忘记那一刻,他眼里浮现的神情:不屑、冷漠,甚至带着一种她无法名状的审视在确认——她的每一个动作,每一次靠近,都是带着明确目的的。
她像是一个自以为高明的猎手,在猎物还没彻底靠近时,就迫不及待地收网。
她对自己说,大概再让他那么认为她就彻底完了,她的自尊也会像落地的瓷片一样碎成一片片。
姜柳芍的手机轻微振动时,她站在病房外,听着病房里传来的均匀呼x1声,母亲已入睡。消毒水的味道依然缠绕在鼻尖,走廊里的灯光变成了雨后cha0sh的纸,轻薄,透出一种说不出的冷寂。
她低头一看,是黎成毅的电话。
“现在有时间下来吗,我在住院楼的一层等你。”
“你在医院?”她一时愣住,惊讶得有些反应不过来——他怎么知道她在医院?他怎么会来这里?她怔怔地站了几秒,随即下意识地看向走廊尽头的电梯,仿佛那里有什么答案。手指有些发抖地按下电梯按钮,几秒钟的等待却像过了一个世纪。电梯门缓缓打开,她走进去,面前的镜子反s出她苍白疲倦的脸,几乎认不出自己。
此时此刻,医院的大厅并不算寂静,人来人往,即使是住院部也总有人来来回回地走,黎成毅站在大厅中央,本来周末来找黎钦是为了家里的一些事,却没想到会无意中撞见姜柳芍。
她低着头,一只手拿着包,一只盯着手里的手机,脚步快速地往住院部的方向移动。
当姜柳芍走出电梯,看到黎成毅站在大厅的一角,正靠在旁边的墙壁上,望着电梯的方向,表情平静。大厅的白炽灯光在他身上投下一层淡淡的冷光,拉长了他的影子。她的脚步微微一滞,心里蓦地生出一gu难以名状的情绪——冷冷的,带着一丝不适。那种感觉像冬天的冷风,不至于刺骨,但足以让人感到皮肤微微发紧。
她深x1一口气,迈步向前。“你怎么会在这里?”
“你生病了吗”他低头看她,顿了顿,“身t有哪里不舒服?”
“不是我,是我妈妈。“
黎成毅并没有再追问什么,只是微微点了点头,大概是对此早有预料。他垂下眼,像是在思索,又像是在衡量什么,目光从她脸上掠过,捕捉她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变化。
“我来这里找黎钦,你见过的。”他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迟疑,语速放得很慢,似乎在等她的回应。“在酒吧,”他停顿了一下,这三个字快速地从他嘴里溜出,几乎不着痕迹,“她在这里工作。”
这很正常,她心想。像往常一样,黎成毅的关心总是隐匿在他平静而温和的语调里,从不多言,却又让她无所适从。这些天以来,她一个人承担着母亲的病情,工作中的压力让她无法分心。而黎成毅一直不知情,这些琐碎的痛苦从未进入过他们的对话。
她摇摇头,“不用了,她在休息。”
“我来这里找黎钦,你见过的,”黎成毅低下头,细细地看着她的表情,嘴到话边顿了顿,似乎是想从她的神情里得到些反应,“在酒吧”这三个字很快速地被略过,“她在这里工作。”
姜柳芍点了点头,轻声回应:“是啊,我记得。”
话音甫落,空气瞬间被什么东西紧紧包裹住了,变得厚重而缓慢,周围的声音隐隐约约,被拉得极长,却迟迟未至耳畔。她不再看黎成毅,目光落在某个不存在的地方,仿佛有一道透明的屏障从他们之间升起,将她与这个现实的世界隔绝开来。触觉在悄无声息中渐渐退去,心跳和呼x1也跟着放慢,变得遥远而模糊。记忆如一片薄雾,缓缓涌入脑海,轻轻拍打在她的意识边缘,像蝴蝶翅膀振动的声音,无声无息却在黑夜里嗡嗡作响,扩散开来。
“您要什么酒呢?”
每次她都会这样问,蹲下身,将酒单递到黎钦面前。昏h的灯光流淌在空气中,柔软地照亮了黎钦的脸,手指修长而白净,在酒单上轻轻滑动,像是掠过一张琴弦,指尖留下了某种看不见的痕迹。酒单上微微闪烁的字母,随着她指尖的停顿发出轻微的嗡鸣,那一瞬间,空气中浸满了薄荷与朗姆酒的气味。
她们的世界,虽然偶尔相交,却从不真正重叠。
那时的姜柳芍从未想过,这双手在总是会拿起手术刀,游走在血r0u之间,冰冷而jg准地切割生命的脆弱之处。
空气沉了下来,像是一块被丢入深水中的石头,慢慢地,向下坠。她站在那里,感到自己的意识正在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拉扯着,越来越远。黎成毅的目光依旧落在她身上,可那目光的重量仿佛从她的肩膀上滑落,没有停留,也没有触及。她的胃里突然涌起一阵空洞的刺痛,饿意像一gu刺骨的寒流,从腹部迅速扩散到四肢。她下意识地站得更直,却无法抑制那种由内而外的无力感。
记忆像细细的针,缓缓刺入她的神经末梢。
那时,她也是这样,饿得头昏眼花,脚步轻浮,脑袋里像有一根神经被拉得紧紧的,似乎随时会断裂。
黎成毅站在医院大厅的电梯口,提着一个保温带,目光淡然。她的心脏像是被他的一瞥轻轻敲打了一下,她低下头,假装忙于手机里的消息,却被那刺鼻的消毒水味和医院里机械般的声音彻底压垮,顿时没了力量。黎钦从电梯里出来,穿着白大褂,接过保温带,他们的说话声变得微小,他们的影子在大厅嘈杂的人声中被逐渐拉长。
那一刻,姜柳芍觉得胃里的空洞感加倍了,饿意让她感到一种难以言喻的虚弱,脑海里一片空白。
她站在那里,望着黎成毅和黎钦离去的背影。
那时的饥饿和现在的一样——站在黎成毅面前,姜柳芍的胃又一次发出抗议,空虚的疼痛感揪住了一只冰冷的手,驱使着它紧紧攥住她的内脏。她感到全身的力气正在迅速流失,t内的每一根神经都在叫嚣着疲惫。她的大脑开始变得迟钝,视线里的一切都像蒙上了一层薄雾,虚幻变成了一种梦境——侵入她的每一个感官。
她开始恍惚,现实与回忆交织成一片。
那天的饿,今天的饿,所有的饥饿和疲惫都混杂在一起,将她困在一个无法逃离的困境中。医院的光线过于冰冷,仿佛透进了她的骨头,让她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她觉得自己的血ye都在缓缓凝固,每一次呼x1都像是在x1入冰凉的铁屑,x腔里的空气越发沉重,拉扯着她的意识一点点下坠。
她站在原地,觉得胃被刀子搅动一般疼痛,而这种疼痛似乎蔓延到了她的心脏,让她的情绪开始崩塌。她一直在隐忍的、那些关于钱、关于生活的焦虑,瞬间被胃里翻腾的饥饿撕开了口子,全部涌了上来,挤压着她的呼x1和思维。她的疲惫和虚弱彻底席卷了她的理智,最终冲破了她所有的防线。
“黎成毅,“她刚说出口,也觉得现在的行为过于莽撞,可下一个字已经脱口而出,于是如此的行为只能顺理成章地被实施:“你能不能给我转些钱?”她抬起头,强迫自己的眼睛对焦到面前的人身上,“我会还你的。”
空气变得凝重,四周的白炽灯光刺得她的眼睛发疼。吃吃没等来判决的结果让她的胃里再次传来阵阵绞痛,饿意和疲惫交织在一起,几乎将她压垮。现实的重压在这一刻似乎突然变得更加沉重,她感觉自己在这光线冰冷的医院里无处可逃。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逃离,却找不到任何出路。她感到自己的声音在x腔里翻滚,不得不发出更多的解释,企图来证明她的动机的纯净。
“我妈妈,”她才开这个口,还没来及说出下一句,一只手却安抚般地0了0她的头。
她一直以为自己快要跌进某个无底的深渊,抓不住任何东西,但黎成毅的这只手却如同无声中递过来的一根绳索,把她从悬崖边缘y生生拉了回来。
她微微抬起头,想从他的表情里寻找到些什么,却发现黎成毅的神情依然如常,平静得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他低下头,轻描淡写地掏出手机,屏幕上的光映在他的脸上,泛着淡淡的冷光。没过多久,他将手机递到她面前,转账的截图清晰地展示在她眼前,屏幕上的数字扎眼得像是刺进她心头的一根针,微微发疼。
“已经转好了。”
她下意识地低下头,双手紧握着包,感到心脏在x腔里猛跳,双手不安地抚过包边的拉链,轻轻扣着:“谢谢。”
弯腰鞠躬的瞬间,她能感到自己的心底某种无言的承诺慢慢浮上来——我会还钱的。她下意识地想继续说些什么,可那些未出口的字句还在x口翻滚,就已经带着一种强烈的、不愿让步的倔强。在她准备开口的瞬间,黎成毅却打断了她的思绪,他已经洞察到她接下来的每一个反应。
“你母亲的情况,”他的声音依旧平静,“我很抱歉,你知道我可以帮忙安排转到病房,需要吗?”
病房的提议从黎成毅嘴里滑出时,他并没有过多思考,只是觉得这是一件自然而然的事。自从姜柳芍的母亲住院后,她的疲惫和沉默像一层灰蒙蒙的薄纱,覆盖在他们之间,无论她自己怎么试图抖落,灰尘总会轻轻地附着在空气中,弥漫在他们的对话里。
然而对姜柳芍来说,这句话沉重得如同一块冰冷的石头,狠狠砸在她心底某个柔软的角落。姜柳芍没有立刻回答,眼神游移在大厅里那冷白se的灯光下——她想象着病房的样子,洁白的床单,宽敞的空间,的护理人员,静谧得仿佛另一个世界。可她和母亲不属于那样的地方,姜柳芍的世界早已被那狭小的病房,和其他同样患病的老人们的低语和sheny1n所填满。她母亲虽然躺在病床上,偶尔还是会和隔壁的阿姨们说几句话,那些关于天气、食物,甚至是她这个nv儿的碎碎念,就像前18年一样:她们两的生活里只有彼此。
“我妈妈在我不在的时候,还可以和其他阿姨说上几句话。”她的声音很平静。
姜柳芍没有多余的解释,这句话似乎这话已经被她磨练得无懈可击,轻轻带过,不留痕迹。她站在那里,面se如常,这样的回应是最自然不过的选择,但是她的手指无意间拉了拉包带,微微放松,眼神却始终不曾与黎成毅接触:那些她未曾言说的事情,病房里时刻笼罩的cha0sh气味,母亲虚弱的手术,以及每日递减的存款数字,所有的一切,隐藏在那灯光昏暗的病房中,默默发酵。
姜柳芍没有看黎成毅。她知道他站在那里,等待她的回应,或许他会认为这是她的“矫情”——拒绝接受本可以改善现状的提议,只为了维持那点可怜的感。而事实上,她只是不想让进入那个她努力遮掩的一切:那个充满cha0sh气息、母亲的低语和微弱灯光的世界,这其实并不是她刻意遮掩的结果,毕竟曾经她从来没有为此自卑过,黎成毅如果愿意当然会很轻易地知道所有她的过去。
母亲的病床是她每天围绕的中心点,她不自觉地围着它转动。那些曾经走过的路,仿佛从未真的把她带离那个。姜柳芍自认为已经走得够远,走出了那个没有高铁的小镇,走到了这个陌生冰冷的城市,曾以为自己已经足够彻底得摆脱那些她以为会束缚她一生的琐碎。可现在,她站在冰冷的医院里,发现那些她想要摆脱的负担,依旧紧紧跟随,母亲的病、钱一天天减少,焦虑在每个日夜里徘徊不散,生活的重压像不曾消失的y影,压得她透不过气。
黎成毅的声音落在她耳边,打断了她的思绪:“你快上去陪着伯母吧,我在停车场等你。要走之前,给我打电话。”
“我妈妈睡着了。”她回答。
她突然觉得,黎成毅的每一句话都像是从遥远的地方传来,穿过了某种她看不见的屏障。他的温柔是如此t贴,却让她感到窒息,仿佛被包裹在一种柔软的束缚中,越挣扎,越无力。姜柳芍没有抬头去看他,她的眼神游移在地面,凝视着自己脚边的那几块瓷砖,地砖上反s的灯光冷冷的,像一片片碎裂的冰,刺眼得让她无法直视。她的呼x1微微沉重,似乎在这一瞬间,整个医院的冷气都压在了她的x口。
“你不是还要找黎钦吗?不用管我。”
这话听起来像是要赶他走。
“现在没事了,她男朋友来接她回去。”黎成毅话音刚落,他眼底掠过一丝微不可察的晦暗,随即又被他温和的神情掩盖过去。他继续说道,“你还要再待会儿吗?我等你。”
“不用,我们回去吧,谢谢,我明天再来。“
他点点头,牵起她的手,两个人并排往停车场走去,当他们踏进停车场的时候,姜柳芍才像是从模糊的幻境里被拉出来的一样,她的手指轻轻抓了下黎成毅的手背,动作细小而隐晦,他低下头看她的几秒后,她才抬起头和他对视,开了口。
‘我今天有点累,刚刚语气是不是太重了?我真的真的很谢谢你,但是我能自己承受这些的,“她想了想,又加了一句,”黎成毅,我的意思是说,如果我有事情拜托你的话,我会告诉你的。”
实际上,姜柳芍几乎完全不会提起。黎成毅想,听起来更像是一次微妙的推拒,下次她也会用同样的借口将所有事情掩盖过去。
昏暗的灯光在地上投下他们长长的影子,空气中带着车油的味道,混杂着医院特有的消毒水气息,令人有些沉闷,车钥匙在他手指间转动了一下,发出微弱的金属碰撞声。
她依旧会做出那种他记忆中活泼的神情,甚至那抹笑容在灯光下依稀还有些熟悉,只是不同于从前,曾经被他用一种轻蔑的眼神一笔g销,归结为“小心机”的行为——那些无意中透露出她窘迫现状的小动作,已经越来越少了——到如今几乎已经绝迹,甚至他对她的背景的所有印象都只是还停留在他看不起她的时候。那时,他对她的人生充满了某种居高临下的定论,而这种定论,至今仍旧主宰着他对她的认知。
他总觉得自己早已看穿了她的意图。这不过是一个nv人惯用的伎俩,通过透露些许生活的艰难,来激发他施舍的yuwang。nv人总有这样的手段,话说得不多,动作却恰到好处,带着一丝委婉的含蓄,却又恰巧击中了男人的弱点——这种略显虚弱的姿态,往往会唤起男人想要保护的本能。而他,黎成毅,似乎也乐于站在那样一个高处,俯视着她的世界,等待她的无声请求,他甚至带着厌烦乐在其中地帮助她,愿意在她需要的时候出现在她的生活中。
黎成毅自认为自己的所作所为算得上是一个绅士的行为准则,除了酒吧那晚被酒jg刺激过,昏头转向,蒙蔽了脑袋,以前,他也认为自己的道歉和提出交往的请求无可厚非,他那时候天真地认为姜柳芍需要的不就是这些吗:他的钱,或者他的资源,或者也许就是真的如她自己表现的那样,喜欢他这个人。
在他那充满了陈辞n调的回忆中,姜柳芍不直接说自己缺钱,也从不向他要求什么,反倒总是故作轻描淡写地提及。当姜柳芍在他们初识时提到她的学生贷款时,他甚至觉得那是一种巧妙的手段,一种不动声se的要求。“快还完了。”她这么说的时候带着一丝轻描淡写的味道,但在黎成毅眼中,这就是一种暗示,一种试探,可能是头昏脑胀酒jg作祟,也可能就是他至始至终只有这么一个偏见。
姜柳芍不直接说自己缺钱,也从未开口向他要求什么,可那时的他已经愚蠢地产生了先见之明:这不过是一个过程。nv人常常会在关系初期保持这种克制和自尊,之后,等她们觉得时机成熟,依赖感自然就会慢慢显现。人们总说自私的nv人麻木不仁,可事实是刻薄的男人也是如此。那些在酒桌上拉着他套近乎的生意人,那些小公司老板,喝到微醺时总会不经意间提起自己的困境:资金链断裂,现金流紧张,员工工资发不出,甚至孩子的学费都成了问题。这些话总是用一种看似不经意的语气说出口,好像他们根本不在意这些,但字里行间总透着一gu沉重的无奈。他们总在不动声se地卖惨,期待着他能伸出援手,注入资金,拯救他们的公司。
而他已经厌倦了这种小心思。底层人的伎俩在他眼里永远如此单薄。他们以为自己的一两滴眼泪就能将伪善的心思伪装得天衣无缝,把“善良”的富人骗的团团转,实际上不过是稍加打磨的套路。他曾见过的无数人,最终总会显露出本来的依赖。而姜柳芍,当她摆出那副淡然姿态时,他几乎能预见到未来她会在他面前卸下的所有防备与坚持。他甚至有些厌烦了她的“自尊”。既然大家都心知肚明,为什么还要绕着圈子?
可他也并不打算拒绝这种游戏。黎成毅从来都不介意提供帮助。其实,帮她并不费什么力气,只要他愿意,姜柳芍的生活可以变得轻松得多。
这种感觉曾经让黎成毅感到满足:他总会在这样碌碌而为,“怨天尤人”其实姜柳芍从来没有过,这只不过是他的强加于人的身影上看见自己幻想中的黎钦的样子,甚至对于自己的救助产生一丝夸要的快感,似乎这才是应该的样子。有时,他会想起过去的某些场景。黎钦曾经也有过那样的神情,倔强又疲惫,像是在对抗全世界,却又无法真正摆脱现实的重压。她也总是一而再再而三得试图远离家庭,证明自己的。但是最后的结果谁又会知道呢?
直到此时此刻,即使他明确地认识到自己把这种过于偏见的想法套在姜柳芍身上到底是多么大一个错误之后。黎成毅依旧觉得自己提供了经济上的帮助,工作上的机会,甚至更多的“理解”。“我只是希望你能过得好一点。”他想,这实在是一个过于完美的辩护理由:可是她的生活的确是充满了负担!他只是希望她能够在他的帮助下过得轻松一点。
于是,产生出让姜柳芍和黎母黎夫见面的想法就不那么奇怪了。姜柳芍拒绝自己和她的母亲见面并不是一件逻辑上难以思考的事情,若无法让对方自然的敞开心扉,那自己的行动也只能更进一步。
一旦这样的想法第一次冒出头,半遮半掩的目的便毫无意义,若将事情从头到尾地梳理,黎成毅便可以很快速地发现这样的计划的荒谬之处实在是难以掩盖。
可是那时候,他想的却是:“可姜柳芍不一样。”
无论是那些虚伪的、嘴上高喊着自由和梦想、实际上一事无成的人,还是那些只有满地狼藉和一腔热血、只会带坏身边人的混混,他从来都感到深深的厌恶。黎钦的男友,便是这种混混的典型代表。每次想起这个人,黎成毅都忍不住皱起眉头。那个男人总是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似乎什么都不放在心上,随口说着那些不着边际的“创业梦”,可他知道,那只不过是掩饰现实中的无能为力和失败罢了。
他知道自己父母不太看起这个可能会成为未来nv婿的人。黎钦的男友总喜欢穿着破旧的牛仔外套,手里夹着一支半燃的香烟,仿佛这就是他“自由”的标志。他偶尔会出现在黎成毅的家里,带着廉价的零食,放在茶几上,笑得自得其乐:“路过,就顺手买了点。”黎成毅早已看透这些小恩小惠背后的伎俩。这种虚伪的热情——本质上只是用来掩饰自己拿不出真正有价值的东西。他想靠着一两次的见面,靠着这点微不足道的礼物,赢得他们的认可,但在黎成毅看来,这种行为不过是愚蠢得可笑。
他记得那次黎钦的男友进门时,母亲的神情略带僵y,父亲则只是微微颔首,目光冷淡得像在看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待黎钦带着那个男人走远后,父母低声叹息:“小钦怎么会和这种人在一起?他根本不是她的良配,连一点未来的打算都没有。”母亲的话透着无奈与隐忍,显然不愿意多谈。
黎成毅心里其实也早有这样的想法。他也不止一次地听到父母为黎钦的未来担忧:“这种人,总是靠着一点小恩小惠就想让人对他心软。给了点零食,还以为黎钦就会被他牢牢抓住,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每当听到这些话时,黎成毅都会在心里加上几分自己的批判——“是啊,他这种人,就是灾星。”
每次面对黎钦的男友,黎成毅都觉得自己在浪费时间。无论是寒暄还是交谈,那人从未给他留下过什么深刻的印象,除了那一脸虚伪的笑容和空洞的承诺。他在黎成毅面前总是表现得像个“老江湖”,随便一句话里都带着一种装腔作势的自信,仿佛他真的掌控着自己的未来。然而每当提到具t计划,提到实际行动时,他又会立刻显得模糊不清,只会泛泛而谈:“等我这次ga0定了,我们就能一起环游世界。”黎成毅每次听到这些夸夸其谈,都感到忍不住的反感。他知道,黎钦的男友永远无法实现自己的那些空想,那些所谓的梦想,只不过是为自己的碌碌无为寻找借口罢了。
“他根本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这句话在黎成毅的心里反复敲打。
黎钦曾多次为他辩解:“他只是不想被束缚。”她的声音里带着一种理直气壮的天真,“这就是他追求的自由。”每当听到这句话,黎成毅心里便泛起一丝不耐。他觉得,这所谓的“自由”不过是逃避责任的借口。“哪有自由?”他在心里冷笑,生活从来不会给任何人如此轻易的逃避权利。每当这时,黎钦又回搬出尘封在记忆已久的片段,把面前的哥哥打成一个叛徒:“你以前不是也那样吗?你以前不也追求过自己的梦想,画画的事情忘了吗?”她半真半假地冷笑着,回忆起他曾经偷偷画画的日子,曾经对se彩的热ai,对画布上那些自由形态的追逐。这些都在他沉重的责任压迫下黯然失se。她是唯一知道这些秘密的人,也是唯一敢于直言戳破他虚伪外壳的人。
但是现在这个秘密被姜柳芍共享。
“她和黎钦那如同混混般的男友可不一样。”他完全肯定。
如果一定要从各种层面对b姜柳芍和被黎成毅称为“灾星”的黎钦的男友是否有相同之处的的话,那么,对于一个出生在小镇的离异家庭的nv孩,和另一个拥有首都户口却父母双亡、只能寄居在亲戚家的少年来说,到底是咬牙考进顶尖大学更为艰辛,还是高中辍学后独自在社会上打拼更为漂泊?
若一定要遵守如此严苛的b较形式,深知不管是姜柳芍还是黎钦的男友,他们的境遇如何艰难,彼此间的衡量也不过是一种无解的徒劳。然而,如果一定要以某种标准作为定论的前提,那么,总得有人以必须冷静、毫不妥协地剖析这两条看似平行却截然不同的生命轨迹,如此一来真相则不再带有任何情感的偏见或温情的掩饰:想必,无论是黎钦对于自己男友过于“自由“的做派的包容,还是黎成毅对于姜柳芍的“网开一面”都只能从这样的形式里剔除。
各个方面的斤斤计较所证明的不同之处,其实只不过是一种过于幼稚的安慰——但实际上,他们其实从另一个角度来说是一样的,即使在黎成毅的眼中,那个讲自己妹妹带坏的灾星是“粗鲁”、“不礼貌”、“典型混混”,甚至在旁观者眼中带有一种自我放弃的意味,可从黎钦的方面来看,那便是她苦苦寻找的自由:即使这样的名词的定义在除了黎钦外的黎家人看来只不过是一种胡闹。但若是就像是黎成毅那样的设想,将姜柳芍也带到父母面前,谁又能保证,这不会再是一次黎钦的重蹈覆辙?
十年前的那一整个夏天,黎成毅都能听到那辆摩托车的声音。每当黎钦从家门走出去,黎成毅便清楚地知道,男孩已经在外面等她。摩托车的声音从远处传来,沿着街道的方向慢慢靠近,那声音低沉、厚重,穿透空气,像钝重的机械在地面上摩擦,微微震动的空气夹杂着引擎的沉闷律动,几乎能透过窗户传进来,伴随着空气中的轻微震动,所表达的意思显而易见:这无非就是一种挑衅。
黎成毅站在客厅的窗前,透过半开的窗帘看向门外。摩托车停在黎家的花园门前,男孩坐在车上,皮夹克的领口微微翻着边缘,袖子挽到了肘部,皮肤在日光下显得有些粗糙。他侧身靠在摩托车座椅上,双手cha在口袋里,脸上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容,微微抬头朝着他的方向。他知道那男孩看不到自己,大概率也只有一个自己模糊的影子,但是依旧黎成毅总是会把这样的目光当成肆无忌惮的嘲笑。
他看见黎钦从家里出来,穿着一件简单的黑set恤,肩膀上斜挎着一个帆布包,穿过花园上的小路——黎钦总是会准时出现。这种“准时”让黎成毅的心里浮起一丝冷意。他注意到摩托车上的w痕早已深刻,像是经过长途跋涉留下的印记,车辆的金属外壳上有一些明显的划痕,车灯的反光镜已经褪se。
黎钦低头看了一眼手机,似乎是为了确定这时候父母回家的时间,然后走到男孩身边,没有说话,直接跨上了摩托车的后座。黎成毅目光一直紧紧盯着她的背影,双手cha在k袋里,手指在无意识地轻轻敲打着腿侧。他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也没有试图叫住她,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目送摩托车带着轰鸣声消失在道路的尽头。
这是每天都会重复上演的一幕,黎成毅早已经习惯,几乎那年暑假回国的每一天,都要被迫重复这样的记忆。黎成毅从不喜欢这个男孩,从他们第一次见面时就没有。那时候,黎钦刚上高中,还是一个十几岁的nv孩。黎成毅记得非常清楚,那天他刚好在学校门口看到黎钦和那个男孩并肩站在校门口,黎钦的书包随意地搭在肩上,头发扎成了一个松散的马尾,脸上挂着一种他从未见过的轻松笑容。而那个男孩,穿着一件破旧的皮夹克,袖口卷起,手里拿着一根未点燃的烟,懒散地靠在墙边,一只手随意搭在黎钦的肩膀上,几串耳钉在yan光下反s出刺眼的光。
黎成毅走过去,挡在了他们面前,眼神在男孩身上停留了片刻,然后转向黎钦,语气里带着一丝疑惑和不满:“你和他在一起?”
黎钦微微抬头看了他一眼,没有立刻回答,而是侧头看向那个男孩。男孩抬起头,目光淡淡地扫过黎成毅,嘴角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他没有说话,只是耸了耸肩,继续低头摆弄着手里的烟。黎成毅的心里瞬间涌起了一种不快的情绪,他看着黎钦,等待着她的回答。
“他是我朋友。”黎钦终于开口了,语气平淡,眼神里带着一丝倔强。
黎成毅皱了皱眉头,目光再次落在那个男孩身上。他不知道这个男孩是谁,也不知道他和黎钦是什么关系,但本能地感到这个人不适合出现在黎钦的生活中。他想说点什么,却又觉得无从开口。那一瞬间,他感到了一种深深的无力感,仿佛黎钦的世界正在逐渐远离他,而他却无能为力。
“你别和他走得太近。”黎成毅最终只能说出这句话,他知道这句话并不会真正起到什么作用,但他还是忍不住说了出来。
黎钦没有回应,也没有多看他一眼。她转身走向校门外,那个男孩依旧懒散地靠在墙边,眼神里带着几分嘲弄和不屑,仿佛在等着看黎成毅会做出什么反应。接着他转投冷冷地对着男孩说:“她不需要你这样的朋友。”
男孩笑了,笑容中带着一种更加放松的嘲弄,他甚至将身t贴得更靠近墙壁,一副懒得反驳的样子。随即,他大声对着黎钦的背影喊道:“小钦钦,明天见!”
黎成毅的耐心终于被消耗殆尽。他不再说话,眼神冰冷,脚下迅速上前,一把抓住男孩的衣领,用力一推。男孩显然没有预料到这一举动,身t狠狠地撞在墙上,发出一声闷响,周围的学生纷纷停下脚步,目光立刻被这突如其来的冲突x1引过去。
黎钦听见了,猛然转身,发出一声惊叫,急忙上前试图阻止黎成毅。只是她的动作明显慢了半拍,男孩被撞得有些晕眩,脸上瞬间消失了那一丝懒散的笑意,取而代之的是一gu冷冽的怒火。他猛然转过身,一拳朝黎成毅挥去,力道十足,正中黎成毅的肩膀。
黎成毅踉跄了一下,脚步不稳,但很快重新站直,眼神一瞬间变得锐利起来。两人立刻扭打成一团,拳头和脚的交错声不断回响,x1引了更多围观的学生。他们彼此咬紧牙关,仿佛要通过拳头宣泄一切无法用语言表达的愤怒。
“够了!”黎钦的声音终于喊了出来,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她的双手无力地悬在身旁,站在那看着眼前的混乱场面。
黎成毅的动作在听到黎钦的声音后稍微停顿了一下,拳头停在半空,却并没有立刻放下。他的呼x1急促,双眼仍然sisi盯着男孩。男孩则趁机站起来,嘴角带着血,但脸上却又恢复了那种懒洋洋的笑容,他用手抹去血迹,目光冷冷地对着黎成毅,像是看透了一切。
“你以为你能一直保护她?”男孩开口,声音低沉而冰冷,“她迟早会离开你,离开这个家,离开你们所有人。”
自从黎钦近几年和那个男孩重新联系后,这种情景就成为了他日常回忆高中生活的一部分。从确认他们真的再次发展男nv朋友关系之后,黎成毅渐渐发现,黎钦开始越来越晚回家,那时候黎钦还没有大学毕业,再加上家里的关系帮助她解决了医院工作的问题,她变得愈发大胆。有时候,她甚至彻夜未归,直到第二天早晨才匆匆赶回家。黎钦每次晚归,家里的气氛都会变得压抑、沉闷。黎母时常试探x地问她去了哪里,而黎钦总是轻描淡写地敷衍过去,说是在医院值夜班,或是和朋友聚会。黎母显然信任她,甚至带着几分无条件的宽容;可黎成毅却一清二楚,这背后有着他无法言说的异样。他知道,那个男孩早已渗透进黎钦的生活,而他对此无能为力。
有一次,黎成毅忍不住了。他在晚上十点多开车出门,想找黎钦回来。他开车沿着熟悉的街道慢慢驶过,街边的路灯将地面照得昏h而模糊。黎成毅的目光不断扫视着四周,寻找着黎钦的身影。
终于,在一条狭窄的巷子尽头,他看到了她。黎钦站在那儿,双手交叠在x前,神情凝重,眼神聚焦在面前的那个男孩身上。巷子的灯光昏暗,几乎看不清他们的脸,只剩下模糊的轮廓隐隐浮动在黑暗里。
黎成毅猛踩下刹车,车灯瞬间照亮了那两个人的身影。男孩转头看了他一眼,懒散的姿态没有丝毫改变,反倒更显得漫不经心。黎钦的脸从y影中浮现出来,她的表情依旧平静,但那份平静中带着一丝明显的冷漠。
黎成毅下了车,快步走过去。他的脚步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突兀,黎钦和男孩几乎同时转过头来。黎钦看见黎成毅,眉头轻轻皱了一下,眼神里闪过一丝不快。
“你来g什么?”黎钦的声音低沉,语气里带着几分冷漠和抵触。
黎成毅没有理会她,而是直接看向那个男孩,语气冷冷地说道:“这么晚了,你让她还在这里?你知道现在几点了吗?”
那个男孩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慢悠悠地从口袋里掏出一根烟,点燃后深x1了一口,烟雾在他的指间慢慢升起。他的目光淡淡地扫过黎成毅,嘴角微微扬起,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笑意,仿佛黎成毅的质问对他来说毫无意义。
“她想留就留。”男孩终于开口了,声音懒散,带着一丝轻蔑。
黎成毅的手指紧紧握成拳,内心的怒火瞬间被点燃。他快步走上前,一把抓住男孩的衣领,将他推向墙壁。男孩的背被狠狠地撞向墙壁,发出一声闷响,但他的脸上依旧挂着那丝冷漠的笑意,仿佛这一切不过是个无关紧要的游戏。他抬起头,眼神里透着淡淡的轻蔑,与黎成毅对视,嘴角依旧翘着,似笑非笑。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什么人。”黎成毅咬着牙低声说道,目光里充满了愤怒。
男孩没有还手,只是耸了耸肩,依旧懒散地笑着。他抬起头,目光与黎成毅对视,眼神里带着一种若有若无的挑衅。黎成毅感到一阵无力,他知道,自己再多的威胁也无法让这个男孩真正离开黎钦的生活。
“够了。”黎钦的声音从旁边传来,带着一丝疲惫,她说:“哥,我早已经是成年人了。”
黎成毅转过头,看着黎钦的脸。她的眼神里没有愤怒,也没有惊讶,只有一种平静得让人感到陌生的冷漠。黎钦走上前,轻轻推开了黎成毅的手,拉住了那个男孩的胳膊,将他从墙边拉开。
“他没做错什么。”黎钦低声说道,声音里带着一丝不耐烦。
黎成毅没有说话,只是站在原地,眼神复杂地看着他们。黎钦的表情是那么冷漠,就好像眼前的这个哥哥与她毫无关系,就好像他们从未一起g过那样违抗父母命令的事情,就好像从始至终黎成毅只是一个古板的,成为了父母手里好用的一条鞭子的加害者。黎成毅感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挫败感——他甚至不知道除了妥协自己还能做什么。
从那以后,黎钦与那个男孩的关系日益紧密,已不再是隐瞒得了的事实。她常常晚归,推门的声音总是打破夜晚的寂静,家里的空气也随着她的每一次迟归变得紧张。黎母开始变得焦虑,几次试探x地询问她去了哪里:“你为什么这么晚回来?”
黎钦低着头,没有回应,也没有解释,只是轻轻换下鞋,动作冷静而疏离。她的沉默没有给予任何解释,家里质疑的声音就像撞在一堵无形的墙上,被冷冷地挡住。黎母的质问在几次碰壁后,转为长长的叹息,眉头越皱越紧。黎父也愈加沉默,每当黎钦晚归,他坐在餐桌旁,眉头深锁,眼中透出无法掩饰的失望。几次家里的争执都以黎钦的沉默告终,气氛越发紧张。黎母问不出什么,也只能无奈地叹息:“她怎么会变成这样?”她和黎父的目光偶尔会交汇,彼此都带着无能为力的神情。每当话题提到那个男孩,所有的指责总是自然而然落在他身上。黎成毅站在旁边,沉默不语,心中有一种压抑的无奈。他意识到,自己曾为黎钦的这些改变推波助澜,甚至对她的秘密生活保持了太久的默许。
黎成毅知道,黎钦正在逐渐远离这个家庭,而那个男孩正是她远离的动力。她渴望自由,渴望挣脱家里一切的束缚,而那个男孩就是她通向自由的钥匙。尽管黎母反对,尽管黎父失望,但黎成毅明白,即使是父母同样的手段也会产生和高中完全不一样的结果——他们已经无法阻止黎钦的决定。
事实上,黎钦在工作进入正轨之后却变得无b的乖顺,甚至在父母面前全都收敛了起来,黎成毅一开始是以为她得到了自己想要的自由——她终于坐上了医学相关的工作——但是实际上,直到黎钦带着那个混混进家门的那天他才发现自己大错特错。